第3章 第3章
从宫里回来，宝钗和黛玉就生病了，湘云和宝琴倒像是没事人一样。
宝钗向来是细心谨慎，生怕人前疏于应候的。
只那次入宫，来得蹊跷。就是太后娘娘的话里倒像藏着机锋是的，参它不透。
况且她与太后娘娘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
越想越觉得奇怪，索性不想了，仔细养好身体。
这日宝琴来到宝钗的房间。
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异香，“姐姐又吃那‘冷香丸’了，可是那病又犯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宝钗笑道。
“湘云呢？”宝琴问道。
“想是出去教香菱念诗了。”
“我见你两日都没去老太太那请安，依你的性子定是身体不舒服了。真是的，病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我没说，你这不也是来了嘛。”宝钗忙笑道，“不要告诉我妈。”
“知道、知道，你怕姨妈担心嘛。”宝钗笑着回答，又对文杏说道，“文杏，帮我沏一壶好茶来，我要在这好好陪姐姐解解闷。”
“沏一壶雨前龙井，沏得淡些，妹妹她不喜欢和浓茶。”宝钗嘱咐道。
待文杏出去，宝琴关上门。靠近宝钗说道：“姐姐，我有一件事，想了很久，想来还是告诉你好了。”
“什么事？”宝钗问道。
“我们之前准备上京，正遇一群匪盗，当时一位公子救下了我，哥哥怕谣传误了我的名声就压下了这件事，叫我们把这件事给忘了。”
宝钗一时听了，又害怕、又心疼、又难过，一时抓住宝琴的手，“好妹妹，都过去了。”
“那位就救下我们的公子，相貌英俊，武功了得，只是有些痴傻。”
“怎么说”宝钗问道。
宝琴顿了顿，红着脸，继续说道，“他只见了我一面，便去向我哥提了亲事。”
宝钗对刚刚那个妹妹的救命恩人的好感瞬间跌了好多。挟恩图报，真不算什么好汉。
“你是知道的，当年父亲在世的时候已经把我许给梅翰林家的了，庚帖都换了的……。”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递给宝钗。
宝钗细看那块玉佩的做工，就知道那绝非凡品，像是宫里的物件。
“这是那块公子的玉佩。”宝琴接着说道。
宝钗一听，吓得手没拿稳，玉佩就这么掉了下来，好在没有摔坏。
宝钗忙捻起玉佩的穗子，将它放在桌子上。
“我也知道我不该拿外男的玉佩的，只是他说，有这玉佩我留着，日后定有大用，我想他武艺非凡，最终还是有些迟疑。”
宝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妹妹可是订过亲的人呀。
“我把这玉佩给哥哥看了，哥哥却是面色古怪叫我留下玉佩。”说着仍把玉佩递给宝钗，“姐姐你看，这块玉佩上没有任何记号，我不说，没人能知道这是别人的东西。”
宝钗拿起玉佩细细看去，玉佩本身不算大，倒像是女孩子会带的物件，颜色很通透，上面的麒麟更是雕刻得栩栩如生。只是周围的花纹。
宝钗摩挲着花纹，电闪雷鸣般的想到了昨日进宫时在香炉上曾看过类似的花纹。猛地将玉佩放下。
“这玉佩你拿走，不要在再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也不要再把玉佩拿出来给任何人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宝琴问道。
宝钗指着玉佩边缘花纹的像是两滴水珠一般的点。“你看这里的花纹，”
宝琴顺着宝钗的手指看过去，
“若将这最顶上的花纹接到这下面来，你再看。”
“不过是像溪流一样的四点罢了。”
“如果在把拼接的痕迹算进去呢？”
“‘水’字”宝琴一说出口，就立马噤声，压低嗓门，凑在宝钗耳朵旁边说道，“你是说这有可能是皇室的东西。”
宝钗暗暗点头，“东西你私自处置了也不好，只小心收着。毕竟咱们家有一两块水头极好的玉也不足为奇。”
见宝琴把玉佩仔细收好，宝钗才出言调笑道：“你还真是人比桃花，处处桃花。”
“姐姐你也真是的，自己待选不能婚配，反说起我来了，我这可是正经三媒六证的待嫁娘。”宝琴也是毫不嘴软。
“恨嫁了？”宝钗笑道。
“本来我进京就是为了这事的！”宝琴倒是像破罐子破摔般的，“谁知我进来，他就调任走了。”
“啊，我倒是想看看这妹夫是什么样子的。竟然将我们家这么标致的宝琴迷得七荤八素。”宝钗捏着宝琴的耳朵说道。
“才不是呢！”宝琴起身躲开，“自从爹爹走后，我便再也没出过远门了，憋都快憋死了。哥哥整日说这不安全，那不好的，我又不是那笼中鸟。”
“可是你哥哥说得没错啊，你这次进京不就……”
“才不是呢……爹爹当年带我们出游的时候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问题。爹爹说相公他会保护我的。我才不想做那种困在闺阁里的小姐呢。”
“可是哥哥也在保护你啊！”
“我知道，可我要的不是困在院子里的保护。”
这问题到真是把宝钗难住了。
再结合宝琴前面的话，“你早知道那人非比寻常，对吧？”宝钗突然发问道。
“嗯。”宝琴回答，“他早亮明了身份，可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广阔天空。”
“那你这是……”
“我说了，我就是来给姐姐解解闷的。”宝琴皎洁一笑，“我可不是要主动泄露的，都是姐姐聪明过人，自己猜出来的。”
宝钗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姑娘桃花多了。
“你讲的可都是真的。”宝钗问道。
“都是真的，给姐姐解闷也是真的。”
“你呀，鬼灵精的。”
“我想那次太后娘娘突如其来的责难，想来就是为了报复。许是老眼昏花，错把姐姐当做我了。”
“太后娘娘乃天下女子的典范，怎会做如此荒唐的事呢。况且他也不知道你有婚约。”
“定是他丢了面子，背地里告诉家长，再找回来。真是不知羞。你想要是堂哥被人打了，你说姨妈会不会想着报复回去。”宝琴突然问道。
“哥哥他那……”宝钗想起上次哥哥被柳湘莲打后，母亲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样子。
“好、好、好，姐姐说得都对。我就是怕姐姐你钻牛角尖。姐姐平日里待人接物那是一百个好，那次怕是姐姐第一次受人指责，我怕姐姐受不住。”
“你啊！当姐姐是那般脆弱的人吗？我不过是一时殿前紧张。”
……
“小姐，茶来了。”文杏捧着茶过来，给宝钗、宝琴各倒了一杯。
“行了，文杏你出去玩吧。我和妹妹说会儿子悄悄话。”宝钗笑道。
“哪有主子生着病，奴才跑出去玩的道理。”文杏说道。
“你这是担心我照顾不好你们小姐？”文杏问道。
“不、不、不，奴才可没那个意识，小姐说着，奴才为小姐端茶递水就好了。”
“别吓唬她了，”宝钗又朝文杏笑道，“你且去外面玩吧。一会儿有事了叫你。”
文杏听罢才出去。并带上了门窗。
“倒是个老实的，就是不太机灵。”
“文杏自小跟着我，心倒是好的。且我平日里说话从没有避着他们的，哪知你今日说这般荒唐的话。”
“姐姐。”宝琴也不多说什么，就这么巴巴地望着。
“诶。”
“姐姐！”
“诶”
“姐姐！！！”
“嗯”
“姐姐可是嫌我了。”
“怎么了，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要嫌你，早些年就嫌你了，还要等到现在。”
“嘿嘿。”
“你只当你这说话没把门的毛病是今天才犯的。”
“嘿嘿！”宝琴没说话，只一个劲的傻笑。
宝钗笑道：“再笑下去，越发痴傻了。”
……
“说正经的，姐姐可有心上人不有。”宝琴问道。
“这是哪的问题，你莫不是也犯那痴病了不成，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我辈做主。”
“那祝英台、卓文君、崔莺莺、杜丽娘……”
宝琴正要继续说下去，宝钗一把捂住她的嘴，“越发糊涂了，那戏文里的，也是能拿来说的。”
“那戏文也是人写出来的，既是写出来，说明发生过类似的。再者孔子都说了‘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你既知道这句，就应该知道它后面的‘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人怎么可以一味地放纵自己的欲望。”
“姐姐，‘礼’是行为规范，又不是心里规范，你心里喜欢谁，又不越‘礼’”
宝钗对这个许久未见的妹妹逐步陌生起来。厉声说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可要替姨妈好好管管你。”
“姐姐、姐姐，我好高兴啊！”宝琴一把抓住宝钗的手，“姐姐，姐姐，我真地好高兴啊！我——我——”一面说，一面留下眼泪来。
“这是怎么了？”宝钗到吓到了。不过她也没真生气，还是拿着帕子帮宝琴擦泪。
“姐姐，我怕、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好像和姐姐越来越生分了，还好、还好，还是原来的姐姐。”宝钗向来这般冷静自持，无论是谁都会以礼相待。所以一时姐妹相见，却未曾说过一两句掏心窝子的话，难免有些疏远的感觉。姐姐这般生气的教导，像是回到了以前一样。
“你在说什么呢？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啊。”
“嗯、嗯！”边说边打了个哭嗝，“我怕你在这里认识更好的人之后就不和我好了。”
“傻丫头。”
“姐姐。”宝琴扑在宝钗的怀里。
“诶”宝钗笑着回答。
“姐姐”
“诶”
“姐姐”
“诶——”湘云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宝琴立马从宝钗身上起来。
“在讲什么悄悄话哩！”湘云问道，香菱也跟了进来。
宝钗笑道：“我这妹妹一时来了怕生，你平日不是要我做亲姐姐，我今儿竟叫你认她做亲妹妹。”
“这倒好了，可还不知宝琴妹妹愿不愿意呢？”湘云笑道。
“你来时可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宝钗笑道。
湘云笑道：“那不是逗着玩吗？”
“姐姐”宝琴立刻明白了宝钗的意思，姐姐理解了她在这人生地不熟，难免露怯害羞，在帮她打理人际关系呢。
“诶——”湘云也是个爽朗的人，一时觉得新鲜，又喊道，“妹妹。”
“诶，姐姐。”宝琴年纪小，只觉得这般有趣。
“诶，妹妹。”
“再可别这这么玩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该头疼了。”宝钗忙制止道。
“差点忘了正事了，”湘云拍着脑袋说道，“妹妹可会作诗。”
宝琴不知道大观园里大家的状况，只说道：“书倒是读了几本，约莫是能做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姐姐是那般人物，你定是不差的。”湘云说道，“正巧香菱也学得差不多了，看来咱们诗社愈发壮大起来了。”
“诗社，什么诗社？”宝琴问道。
“过两日你就知道了。”湘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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