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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春夜静悄悄的,晚秋的微风带着露水的寒气,却被紧闭的房门抵挡在外。

        房内是宝钗带着莺儿做针线。

        立雪青松的花纹——这是一件属于男子的衣服。

        因为每日要晨昏定省,宝钗做针线的时间并不多,做好的成衣也没几件。

        可宝钗针线活好,每年初雪的时候,会给母亲送一件冬衣。若是时间够,也会给哥哥做一两个香囊、手帕。

        其实宝钗之前也有过给哥哥做衣服。

        “哥哥,你也知道的,是个粗人。这么好东西给我实在是糟蹋了。妹妹做给母亲便好,再有时间就多休息会儿。若是喜欢什么款式的衣裳直接和哥哥说,哥哥同你买去。可别把眼睛熬坏了。”

        哥哥是个不解风情的俗人,不识货的粗人。

        一块简单的帕子和一件耗时几个月的成衣,在他眼里到成一样的。

        有了这般缘故,宝钗便只送香囊帕子了。

        这次再给哥哥做衣服是有原因的,哥哥上次被柳湘莲打后,倒也乖觉,不似往日那般闹事,反而主动提出沿路做些买卖。可见哥哥是真的改了。

        且说哥哥从去年十月离家,信也不知道回一个。好些个年节不曾一起过了,便想着还是给哥哥做件衣服。

        “哈切。”莺儿的声音充满了困意。

        “可是困了?”宝钗问道,“若熬不住,便去睡吧!”

        “哪有主子不睡,奴才睡的道理。”莺儿笑道,“不过是这炭火烧得有些热,我坐着有些闷,在外面散一散便好了。”

        “这一热一冷的,可别着凉了。”

        “知道了。”

        莺儿走到门前,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儿,风立马灌了进来。久坐房内,这会儿只感觉清凉,便打开门走了出来,又忙将门关上。

        门外只见两个老婆子在穿堂处下坐着,抱着暖炉。那两个嬷嬷见莺儿开门,忙问道“可是小姐有何吩咐。”

        “小姐并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我嫌闷,来透透气儿。”

        “哪有里面暖和地儿不待出来吹冷风的。”一个嬷嬷打趣道

        “在里面待久了发懵,出来吹吹风,清醒一下,倒好伺候小姐。”莺儿笑道,“今年的冬天不比往年,这炭火够吗?”

        “够够够,”另一个嬷嬷笑道,“小姐慈善,体谅我们守夜的辛苦。多给了几两炭,这守夜用不完的,带回家还可以一家人坐着暖暖。”

        “可不是嘛!小姐慈善又爽快,我听说园子里其他院子的不仅没有多的,反倒少了些炭呢!只说是月底补上来,可这正冷的天——”

        “可不是嘛,若日子暖和,炭停了,多穿两件衣服倒也还好。可这“呼啦啦”的大风天没有炭火,若是没有炭,可怎么挨啊!”

        嬷嬷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这蘅芜院这里的包括炭火在内的一切吃穿用度的支出都是薛母在负责的,而其他院子里都是按照贾府往年的规矩在办的。具体什么情况,莺儿也不清楚。

        估摸着是时照顾不过来,短了这么几斤炭。

        “府上的奶奶们向来慈善,想是按照规矩来的。想是冬天冷,一时不够用,边说是炭火少了。”莺儿笑道了,“咱么蘅芜院的人少,这照应起来也简单。比不得二奶奶日理万机。都不容易,日后莫在嚼舌根了。”

        两位嬷嬷见莺儿如此说道,只得点头称是。

        “莺儿——”宝钗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小姐叫我呢,我先进去了,你们慢慢聊。”说着就提脚走了进去。

        “小姐!”莺儿说道。

        “你们在外面聊什么呢?”宝钗笑道。

        “说今年炭火的事呢!”莺儿笑道,“听说别的院里炭火还没供应上呢。”

        “我记得昨日去宝兄弟房里,炭火烧得正旺呢?”

        “我才听门口的嬷嬷说得,总不至于弄错。”莺儿一脸不可置信。

        “这样啊,值夜的妈妈们原是比其他人多领几斤炭的,想是今年天气冷,炭火用得快,还没等到下次领炭的时候。便开口抱怨了。”宝钗笑道,“倒也不是这么难的,这么几斤炭也值不了几钱银子,必是凤姐姐忙,一时没有照顾到。”

        “我想也是这样,便这般和他们说了。”

        宝钗因为平日睡得晚,跟着守夜的老嬷嬷们也辛苦些,所以在会给上夜的仆妇多发一两吊钱。

        哪怕冬季虽天黑得晚,也得一两更天才睡。更是会给守夜仆妇们多补贴些。所以蘅芜院内炭火是管够的。

        “只是别家院子没有,独咱们院子里有,也不大合适。”宝钗不免担心,

        “自家的院子自己管,小姐愿给,便是小姐心善。断没有因此就遭人恨的道理。”莺儿快言快语。

        “你哪知这些仆妇背后的一张嘴的厉害。”

        “若下次你在遇到上夜的仆妇抱怨,便暗中指路到周瑞家的那去。”

        “那为什么不直接和平儿姐姐说呢?”

        “平儿心善,若听了,定不会坐视不管。”宝钗笑道,“可她到底不在大观园里住,她去说到让凤姐姐怀疑她,多少不合适。这周姐姐作为姨妈的配房,来得早,本就同这些守夜妈妈们亲厚些。况且她也算上了年纪,更能懂这些守夜老妈妈的辛酸。她又是在帮凤姐姐做事,又是姨妈的配房,又是府里的老人,她去最合适。”

        “只一个炭火,怎么这般麻烦。”莺儿笑道。

        “才夸你聪明呢。”宝钗笑道,“你只当这是个炭火的分例,那知道这后面可是规矩与人情。”

        “我只知道我好好听小姐的话,守着规矩,再复杂的我可就不会了。”

        “你啊!”宝钗笑道。

        宝钗只是将最浅显的说与莺儿听,她想的则更多。

        这事着实蹊跷,府里一直是慈善待人的,从未克扣待下。总不至于短了这么些煤炭。

        今年确实比往年冷多了,在蘅芜院里,炭火就没停过,用得比往年快多了。

        可凤姐姐又最是七窍玲珑心的一个人,不会将这事忘了,就算是忘了,一看那守夜嬷嬷们,便就想起来了。

        想是其中出了什么变故。

        正如之前同莺儿说的,周瑞家的知道这事后,必然是直接找凤姐姐,毕竟她现在管家。

        若只是一时忙忘了,这般一提,便也就好了。

        若是别的,周瑞家的面子也大些,也好帮着调解解决一下。

        若解决不了,将来闹到姨妈那去,她也能帮着说两句,事情也不会闹大。

        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像是有什么要发生了一样。

        “今日早些睡吧。”宝钗说道,“叫香菱也进来睡吧。我们若是不盯着她些,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呢。”

        “可不是吗?连饭也不好好吃,每天看诗,像是魔怔了。”

        香菱虽说是家中摆酒正式纳的妾,但人安分随和,又与莺儿一般大年纪,话中偶有调笑,也不妨事。

        “好了,别耍嘴了,把人叫进来吧。”

        莺儿先是通知嬷嬷们备水,才到隔间里找香菱。

        此时香菱正看着诗,文杏正剪纸花玩。她先催香菱睡觉,又叫文杏伺候宝钗洗脸。

        文杏早就梳洗过了,正等着睡觉呢。便马不停蹄地去伺候宝钗了。

        莺儿则是去外间自己打水洗脸。

        待莺儿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房内就剩一盏灯了。

        莺儿借着这微弱的灯光,将炉子里还没烧的炭火捡开,将风口又调小了些。

        又揭开灯罩,剪下一段烛芯,将灯光弄得更暗些,才躺下睡去。

        宝钗甚少失眠的,只今夜心里总觉得有些突突的。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冬季的夜,格外漫长。像是睡了两个来回,还没睡到天亮一般,百无聊赖地看着床上的帘幕。

        也许今日不该那么早睡的。

        可现在一动,又要将丫鬟们吵醒。

        失眠的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她原来不是那般多心的人,只是上次和林妹妹的互剖内心感染了她。

        寻常一嘴,总会在事后不经意间想起来、

        林妹妹说她也不是这的正经主子,也是投奔来的,便是与下人相处的时候也是小心经营着的。

        她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父亲不在,哥哥又那般不懂事。比起顾影自怜,她更应该体贴妈妈,操心针黹家计。

        有时她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十几岁的年龄像个三十几岁了一般。

        可有时他又希望时间走得慢些,若能看着哥哥再成器一些……

        再不出一个月,她就17岁了。从十三岁进京待选,快有四个年头了。

        大选也不知道何时开始。

        若是进宫,宝钗自是愿意的。

        女官虽不比男子做官,经世□□、辅国治民,却也是有品秩、位阶。

        这才人赞善之职,位份虽低。公主、郡主陪侍自比不上尚书、女史。

        父亲从小令她读书写字,教养也同男儿一般。

        若有这般的机会,必然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科举落榜,还能卷土重来。

        若是落选了……下一次年纪就大了

        到底还是女孩子能做的选择太少了。

        若是父亲还在……

        宝钗赶紧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

        越是思念,越是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父亲已经好就没有在梦里出现了,是在责怪她没有想他吗?

        可是她已经尽力将哥哥和母亲照顾好了。

        想一个人太痛苦了,那种无力与虚无的感觉,像是锁链锁着喉咙。

        她才十六岁啊!她好想在梦里肆无忌惮地在父亲面前撒撒娇。

        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胸口喘不过气来。

        “小姐、小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嘘”宝钗长吐一口气,“原来是香菱啊。”

        “我看小姐喘着粗气,可是做噩梦了。”

        “没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没睡呢?”

        “我看那风吹得窗户上的月影耸动,想那时我们刚上京,月亮照在大江之上,也是这般。杜诗里‘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写得真好。”

        宝钗微微起身望去,见香菱的褥子正对那孤灯,想来是一直没睡。

        那窗外的月光竟比灯光亮些。

        “若实在不想睡,就把灯挑亮些,可别熬坏了眼睛。”

        “我现在就睡。”香菱笑道。

        比起香菱,她还是要幸福得多。

        那日一条运河怎么能与大江大河相比。

        香菱与她都不曾出什么远门,但至少她知道那日上京,所坐船处不过是条窄窄的运河。

        对于香菱而言,方寸之间便是她的整个世界。

        学诗是幸福的,诗里的世界要大得多、美得多。

        转念一想,自己虽是学过诗的,就算见过那么美的世界,不也困在这园子里。

        她突然想起了宝琴妹妹,她自幼和这父亲走南闯北,必是见过真正的江河湖海吧。

        若是父亲还在……

        不、不、不,宝钗赶紧将想法抛诸脑后,再这般想下去,就愈发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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