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世今生
“你没事吧。”赵卿来急忙询问，上下打量着殷凤章，“他们没有怎么样你吧？”
“我没事。”殷凤章侧眼，“吃点东西吧，后面还有很长的路。”
赵卿来见他神色如常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便放心坐上桌子挑挑拣拣出一块桂花糕来，还没下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扭头看向殷凤章。
眼里开始出现点疑惑，渐渐的，疑惑越来越浓。
她之所以经历了这两天发生的这么多事还能淡定一是因为她实际年龄远不止五岁，二是因为她天生胆大，三是因为她打从内心就没把赵忠明和他那一大家子当成自家人，对他们还没有对老牛一家来的感情深。
所以她除了一些惊讶，一些出于吃了人家五年软饭而合乎人性的悼念，基本还是堪称淡定。
那这个孩子是因为什么呢？
爹娘早死，兄长惨死，王公贵族一夜沦为阶下囚。
任何一样也够个人惨痛许久了。
这孩子怎么从头到尾没有情绪波动呢？
难道他也是……
赵卿来嘴比脑子快：“你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殷凤章眸子两点寒星般移过来：“什么？”
“没什么。”赵卿来一愣，赶紧挥了挥手权当自己没说。
咬了口桂花糕，过了会又有了新的猜测，皱眉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哭啊。”
殷凤章这回像是压根没听见。
又沉默了会，赵卿来也不继续问，突然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殷凤章似乎还是没听见，起身道：“你慢慢吃吧。”说着就走到床边躺下。
赵卿来是真的有点担心这孩子心理出问题，抓了两块糕也跟着爬到了床上。
殷凤章：“他们给赵姑娘留了房间。”
“不必，我就跟你睡就行，我怕你害怕。”
“多谢，不必。”
“不用谢。”赵卿来安然躺下，“我想想要给你讲个什么故事啊。”
殷凤章侧目，但也不再说话，翻过了身。
赵卿来在仔细回想当年她姐姐哄她睡觉时讲的都是什么故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好容易记起来一个，一转头，那娃娃呼吸均匀，瞧着都睡着了。
她要说的故事堵在了嗓子眼，叹了口气，伸手安抚婴儿似的拍着他的背。
半晌道：“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明天的花还是会开，一切都会好的。”
这声音轻的如同梦呓，不知道她是在哄别人还是在哄自己。
说完这话后赵卿来仰天躺过来，发掘自己心底酸酸的。
她想起前世。
和这孩子一样，她早早就没了父母，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了，总之她从小就在一片有心无意的“有爹生没娘养”中长大。
不过她比这孩子幸运，因为她好歹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姐姐。
自有记忆来她便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父母有过半分想念或是怨恨，因为姐姐填补了她对于亲情这样东西的全部空白。对于她，有个姐姐就够了。
姐姐……
赵卿来左腕猛地传来针刺一般的痛，她疼的“嘶”了一声，立即回过神来狠狠按压住了手腕，似乎这样能让疼痛缓解一些。
不想这个，不能想这个。
尽量活下去就行了！
她极其娴熟的快速放空了脑袋不去想任何事情。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一日后，半边云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返回京城。
赵卿来和殷凤章则被塞在一辆马车中。
颠簸着朝各自的命运走去。
赵卿来在马车里实在无聊，没事就寻思逗逗小孩说话，然后就发现更加无聊，只好闷头睡觉。
也许是因为马车上不适宜睡觉，八百年没做过梦的赵卿来居然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好几回魇住醒不过来还是靠那小孩帮忙叫醒自己的。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赵卿来捂着脑袋，“看来京城跟我犯冲，我完蛋了。”
殷凤章却看着她：“你有个姐姐？”
这个赵姑娘每回梦魇嘴里都不停的喊着“姐姐”二字，可是他没听说赵家还有第二个女儿。
赵卿来摇头：“梦里胡乱说的罢了。”
她又拍了拍脑袋，抬袖时露出左手腕，嫩生生的如同雪花腻着胭脂。
却突兀的横杂着数道浅白的疤痕，皆是在致命的脉搏处，是十分陈旧的割伤。
他已经不止一次注意到了。
赵卿来狠狠拍着脑袋，暗暗发誓再做噩梦就去撞墙。
抬头看，那小孩掀着车窗一角在往车外打量。
她好奇的凑了过去：“你看什么呢。”
殷凤章放下窗子退到一边：“没什么。”
“没什么你看什么。”赵卿来凑过去也掀开窗子看了半天，除了看到讨厌的天鹰卫，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对了。”她正襟危坐看向这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殷凤章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她，确定她没在开玩笑，顿了顿道：“既然不知，便不必知。”
“我想知道。”
“为什么？”
“想便是想，哪有为什么。”
殷凤章：“既然不为什么，更不必。”
赵卿来看他半天，摇摇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脾气像你这么古怪的，可偏偏我还挺喜欢你。”她耸了耸肩，“我觉得名字这个东西还是彼此亲口告知比较好，不过你不愿也就罢了，咱们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
殷凤章却看着她，开口道：“我可以同你说说你父亲，想不想听？”
“不想听。”
“你想听我的名字，却不想听自己的父亲？”
“对。”赵卿来撇嘴，“他对我而言是个好人，可惜已经死了，我对为他报仇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听他的事情干什么。”
“好人？”殷凤章语气变了一变，“他是个逆贼。”
“成王败寇，败了自然是贼。横竖他又不是逆我，轮不到我在乎这些。”赵卿来趴在窗边掀开了一条缝，看着地面飞驰如同一条白光，缓缓接着道，“即便轮到了我，我也不在乎。”
突然想到了什么，眨眨眼：“你别忘了，咱们可都是逆贼。”
殷凤章一怔，随后语气莫名道：“你说的不错，我们都是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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