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针锋相对
次日清晨，段逸如约出现在弟子舍院。
曲无忧端呈上精心熬制的碧粳白果粥，二人坐在菩提树下吃起了早膳。气氛宁静和谐，与他俩口角前并无不同。
无忧见时机正好，便试探地开口：“段师兄，关于做饭一事，我有个请求。”
段逸抬眸，示意她继续说。
“昭华殿离这里太远，我又没有仙法，若要每天饭点给你送餐食未免有些辛苦，”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向段逸，“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方便点呢？”
段逸停下手中的调羹沉思。
不多时，只见他响指一打，指尖浮现一团蓝色火焰。
无忧愕然，正欲出声，却见段逸口中念咒，指尖火焰愈燃愈烈。
忽然眼前轻烟四起，火焰渐渐化形成一只靛青色的火鸟。
无忧的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火鸟，为它华丽鲜妍的羽毛所惊奇。
随着段逸口中咒诀念毕，轻烟散去，火鸟也已完全成形。只见它的上半身如蓝头孔雀般瑰丽，下半身尾羽纤长，闪烁幽幽粼光。
“这是兰雀，”段逸指尖一屈，灵鸟收拢翅膀停在了他的指上，“要它送还是你亲自来，随你。”
话刚说完，兰雀扑闪翅膀从他指尖飞下，由雄鹰般的大小摇身变成了一只凛然展翅的巨鸟。
无忧眼中满是惊奇：“我可以坐上去吗？”
“嗯，”段逸低头拿起调羹，“平日安置伙房即可。”
无忧反倒无心吃早膳了，跃跃欲试地蹲在兰雀身前，用手轻抚它的头。
无忧曾在典籍中看过记载，灵鸟是拟形术的高阶变种，长期维持形态而不散。相比拟形术，灵鸟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变换，但它由召唤者的修为结合心神意象聚炼而成，因此每个人能化形而成的灵鸟各不相同。
如此妍丽的灵鸟竟让她来使唤，她怎能不兴奋呢！
像是在回应无忧的喜爱，兰雀的脑袋一阵猛摇，身体羽翼也随之颤动，抖落了羽毛几根。忽又立定，目光清澈温柔地看着她。
“它好像也很喜欢我！”无忧欣喜地笑了，更是上手抱着兰雀的脖子，轻抚它后摆的尾羽，不时发出惊叹和赞美。
待他俩将早膳吃完，段逸便让无忧骑在兰雀背上。兰雀双翅一展，带着二人直冲云霄。
无忧伏在兰雀背上，低头轻蹭它的脖子。她兴奋地冲身后的段逸喊：“师兄，它飞得好快！”
回头却见段逸的眼神看向一旁。
无忧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个清雅飘逸的身影。
是江挽絮。
御剑而行的江挽絮，身形纤若无骨，衣袖随风翻飞，宛如神女般不染一丝人间烟火。但她看向无忧二人的目光，却为她脱俗的容颜增添了一丝人情味。
见无忧望过来，她的脸上展露了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
“挽絮师姐！”无忧笑着冲她挥手。
江挽絮脚下剑身一转，向无忧这边飞来。
离得近了，她开口，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无忧师妹，好久不见。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无忧犹豫了片刻：“……段师兄带我去晨练。”
闻言江挽絮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优雅从容：“想不到师兄竟有心带师妹，我倒也想与师妹切磋一番。”
无忧正要与她解释，却听江挽絮又道：“只可惜今日不巧有事，不打扰二位兴致了。师兄要带师妹，也莫要忘了师父的安排。今日你我还要同去玉虚山拜会凌虚宫宫主。”
“嗯。”
得到了段逸的回应，江挽絮拱手拜会，往另一个方向翩然而去。
又飞行了好一会儿，曲无忧和段逸才抵达了灵雎山，开始新一天的剑术修习。
但不知为何，无忧的脑海中总是浮现江挽絮的身影，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察觉到无忧在走神，当她正要舞起新学的四宫无象剑时，段逸手执树枝轻点，将她的剑招生生打断了。
“铛”地一声，无忧手中的剑震落在地。
她一脸不解地看向段逸：“师兄？”
“你若是这副状态，便不必再练了。”他清冷的声音里不杂一丝感情。
无忧这才恍然回神。
她弯腰将剑捡起，低头看向地面，小声说道：“对不起，方才走神了……”
却见一道阴影覆在她的影子上。
段逸走近她身前，树枝轻点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向自己：“何事，很重要吗。”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段逸，见他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羞窘且狼狈。
她闷闷地回答：“想到刚刚遇见的挽絮师姐……”
“你很在意？”
“嗯，”无忧小嘴一撅，“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厉害，而我连四宫无象剑都学不会。”
段逸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郁闷。
他开口说：“如果方才你有认真学，哪怕是笨蛋都能学会了。”
无忧正犹豫着要回怼，却见段逸指骨轻敲她的脑门：“何况你不是。”
话都让他说完了。
无忧缩了缩脖子乖乖认怂，端正态度认真学了起来。
……
山间修行结束后，曲无忧又去藏书阁借书了。
随着铭仙会日期将近，来藏书阁借书的人也日益增多。
排队登记的时候，她听到前排的弟子在闲聊：“听说近日徐师伯在查铭仙会舞弊？”
“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
“好像是有人违规施咒，影响同门复习来着……具体我也不清楚。”
“啊！这么说来，我昨日借的那本《伏魔山秘史》很古怪啊，我才一打开书就犯困了！”
“哈哈哈哈我看你啊，是单纯地沾书便睡吧！”
“去你的！”
耳边是同门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但曲无忧却陷入了沉思。
《伏魔山秘史》？这本我好像也看过，倒是无事……
但她突然想起成昀将她从灵雎山送回思明殿的那晚，她回到伙房打开“决战诸神殿”的拓本，也莫名感到难以专注。
无忧的直觉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但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猜测，不欲对此人多加怀疑。
……
午后，菩提树讨论会如期进行，同门中又有人将此事提起。
“你们说这人图啥呢？就算施了干扰同门的咒，他自己若学艺不精，也同样拿不了魁首啊。”
“就是就是，有夺魁这个本事，何不堂堂正正地夺取？施咒也只能对付我们这些临时借书的人罢了。”
无忧难得地插入讨论中：“难道说施咒之人是成心针对某个人？”
说话间，她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往林瑶身上瞟。只见林瑶的表情很是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无忧心中松了口气。
此时听到顾远之反驳：“不可能，我听昭华殿的弟子说，有好几个人向徐师伯检举说自己中咒了。不像单只针对某个人。”
顿了顿，他又压低音量补充道：“但话又说回来，徐师伯原本不愿多加干涉的，说来说去不就是少看一两本书么。结果你猜怎么着，萧襄说她也中招了！非要求徐师伯彻查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嘲讽这个施咒者倒霉，偏偏撞在了刺头上。
无忧觉得顾远之说得在理，不禁对林瑶心生歉意，想着自己不该对她有所怀疑，便也跟着众人附和了几句。
……
晚膳后，无忧回到伙房。
她将精心为段逸特制的膳食装进了食盒中，又将伏在伙房房梁上的幼态兰雀唤了下来。
兰雀仿佛与她心有灵犀，摇身变成稍大一些的体型，立在案几上听她吩咐。
无忧轻抚兰雀羽毛，将食盒递给它。聪颖的兰雀便展翅飞来，爪子迅速拎起食盒把手，轻巧地带着食盒从窗户飞了出去。
无忧嘴角上扬，正欲动身回卧房拿书。
忽听门外有人轻声唤道：“无忧，你在吗？”
未等她应答，林瑶便笑意盈盈地进来了。
“怎么啦阿瑶，”无忧上前，“我正准备回卧房呢。”
林瑶一愣：“唉呀，我还以为你在做吃的呢……我肚子有点饿了。”
边说着她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无忧。
“你呀，晚膳的时候我就说要帮你加点菜，你非不要。这么快就饿了。”无忧伸出手捏了捏林瑶的小圆脸。
“呜呜呜，我想着霄云哥哥快要来了嘛。前阵子吃多，长了好些肉，快要胖成小猪了……”林瑶嘴一扁，“但我现在好饿呀！”
边说着，林瑶边张开双臂搂着无忧的腰，轻轻摇晃她：“好无忧，给我做点吃的嘛……”
“好好好，真是拿你没办法。”无忧无奈地嗔怪她，缓缓将她的手扒开，“下次晚膳多吃点，省得我还要做。”
“无忧你最好了！”林瑶一歪脑袋，脸上展露出甜甜的笑容。
想着现在时候不早了，无忧给林瑶熬了一碗糖水。
正好用这碗糖水当作差点误会林瑶的弥补。
好不容易完工，她将糖水摆在案几上，边看林瑶吃，边和她闲聊。
聊着聊着，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人群的骚动。
这声音渐渐清晰。
无忧正要起身去门外看个究竟，突然见伙房的门被一把推开，一群人干脆利落地冲了进来！
为首之人竟是段逸！
“曲无忧。议事阁，将你即刻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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