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滴血问灵
曲无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她的一双杏眼睁大，瞳孔中倒映着段逸平静无波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目光向四周流转，又看向段逸。
“关于铭仙会舞弊，你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段逸开口，语气中带着无忧从未听过的冷漠疏离。
闻言，她面容发白，头脑发懵。
一瞬间，疑惑、惊慌、委屈……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令她语塞。
“是不是搞错了？！”一旁的林瑶慌忙起身，冲上前问。
段逸不答，神情让无忧觉得很陌生。
林瑶又转向其他弟子急切地问：“怎么会是无忧呢？！”
“别问那么多，跟我们走一趟就是了！”段逸身后的一名弟子强硬地将她拉开。
周围弟子也作势要上前压制无忧。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无忧狠狠瞪向来人。
见她如此，众人无措地看向段逸，等他发话。
段逸抬手，指示同门退下。紧接着，他手一挥，一条金色的光鞭从他袖口飞出，将曲无忧虚虚地圈在其中。
画地为牢……
金鞭的一端落于段逸掌心，他若收手，无忧便会被金圈收缚其中。
她的眼睛看向段逸，眼里满是愤懑和失落。
但她强忍眼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是我。”
“走吧。”段逸眼眸垂下，转身不看她。
他施展御剑之术，将金圈中的无忧给牵引上了宝剑。
“等等！放开她！”林瑶挣扎要阻拦，却被众人抛下御剑离去。
拥挤的伙房转眼间变得空荡荡。
……
议事阁。
此地位于昭华殿正中央的凌霄宝塔之顶，高处不胜寒。
无忧被段逸领在身后，甫一进门，便被扑面而来的庄严肃穆之气震慑住了。
金辉般耀眼的殿内陈设令她目不能视，雕花立柱上栩栩如生的珍奇异兽在她眼中很是张牙舞爪。两旁整齐划一的座椅上，几位面色凝重的长者望向她，肃然沉重的气氛令她心头一凉。
无忧视线一扫，寻见了坐在左下位的三掌门。
见她来了，三掌门急急站起身，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都有些紧蹙：“无忧……”
无忧怔怔然地看着三掌门，魂不守舍地跟在段逸身后。
忽听段逸轻声道：“跪下。”
无忧循声转头，见他正面向着她，容颜冷峻。
有一瞬间，她仿佛能看到他眼里的一丝矛盾和挣扎。
但她无暇去想，缓缓跪在了大殿正中央。
见状，三掌门大步走出座位，向首座作揖：“掌门师兄，此事仍待定夺！不可能是无忧所为。”
无忧抬眼望去，首座之人正是剑宗掌门之首，萧乾。
离得很远，无忧仍能感觉到萧乾居于高位睥睨下方的一股威仪，宛如雄鹰般锐利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她的肌肤，让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仿佛天神般不可触怒。
未等萧乾开口，一个娇蛮尖脆的声音喊道：“不是她还能是谁？！”
闻言无忧转头，只见萧襄从首座右方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忧：“人证物证皆在，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这……”三掌门转头向无忧，“无忧，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啊……”
“肃静！”
萧乾开口，雄浑的内力将声音传至大殿四方，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中顿时恢复沉寂。
萧乾缓缓开口：“曲无忧，有人举报你在典籍中施加移神咒，企图靠舞弊夺魁。可有此事？”
“不是我。”
深知自己必须洗脱罪名，无忧回望首座，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坚定有力。
“好，那这两件事你怎么解释？”
萧乾挥手，只见阶前的侍从捧出了一沓名册。
“据举报的弟子所说，他们中咒所读的典籍，正好与你从藏书阁的借出记录一致！”
曲无忧虽早有预料，但经此明明白白地点破，仍感到吃惊。
“还有！”萧襄趾高气昂地走下台阶，指着无忧的鼻子：“你明明在藏书阁借走了书，看到我却装傻不认。”
“是不是心虚！”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无不震惊。这般看来应是铁证如山了，曲无忧再如何解释都是徒劳。
只有知晓实情的无忧最清楚，眼下确实对她不利，可若不是她所为，她自然可以坦荡。
只是……
要如何破局才是关键。
倘若将萧襄在林中密谋之事坦白，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此外便是她对林瑶的猜测。得不到证实前，她不想将林瑶拉下水。
曲无忧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说了，不是我做的。此事有误会。”
“你还想狡辩！”萧襄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无忧道：“首先，你们所说的移神咒，我虽有耳闻，但从未施展过。”
“——因为我根本没有仙力。”
闻言，众人皆讶然。
“对呀！”三掌门猛然醒悟，“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无忧没有仙力，如何能施咒呢！”
“不可能！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否认借走了书！”萧襄震怒。
“初次见面就和大小姐有摩擦，而我正好又将书借走了，”无忧垂眸，“我只是不想给自己生事罢了。”
“我不相信！”萧襄转头望向首座，“爹！她在撒谎！”
萧乾神色不悦：“曲无忧，不要狡辩。如果不是你，为何经过你手的书里都下有咒？”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移神咒，”曲无忧不卑不亢道，“和大小姐初次见面那天，我借了一沓书。次日我先还了其中一批，当天晚上回舍院看另一批的时候发现，我的书里也被人下了移神咒！”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接着见无忧又道：“据我所知，移神咒的咒术因施咒者修为不同，持效时间也不同。在此，我希望议事阁彻查，两批书的咒术时效是否一致。”
“你说这些有何干？！”萧襄嚷道。
“确实这证明不了什么，”无忧定定地看向首座，“但我赌两批书的下咒时间是一致的。”
“假设真的是我做的，我会在归还前一刻才施咒，让时效尽可能地延长，而不是提前一天！”无忧挑眉一笑。
闻言，众人皆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等待萧乾定夺。
良久，萧乾才开口：“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可能是你为了事情暴露后给自己开脱而刻意设计的计谋。”
此言一出，无忧语塞，又听萧乾道：“诸位有何见解？”
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师父，弟子有一言。”熟悉的声音响起。
无忧回头望去，竟是段逸！
“讲。”
“是，”段逸沉声道，“弟子认为，不妨用验灵石一鉴曲无忧是否真的有仙力施展移神咒。”
“是啊！归根到底，没有仙力不就无法使计么！”三掌门附和。
“在理，”萧乾捋了捋胡子，“来人，上验灵石。”
不多时，一名弟子端着一个四方木盒进殿。
无忧的眼睛盯着木盒，只见盒盖打开，一颗晶莹剔透、闪烁着幽幽流光的莹白宝石躺于其中。
“曲无忧，将你的指尖血滴上去，”萧乾沉声道，“如若验灵石不变色，便还你清白。”
无忧眼眸一沉，咬咬牙，将指尖咬破了照做。
血滴从宝石上缓缓滑落，而宝石的色泽一如平常。
正当无忧舒了口气，想着将要逃过此劫，却见验灵石底端竟微微浮现一抹几不可察的淡紫色！
“紫色？！这……这怎么可能。”
“从未听说验灵石会呈现紫色！哪怕仙力微弱，也应当是蓝色才对啊！
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甚至起身凑近看个究竟，连首座上的萧乾也震惊上前。人群皆往中心聚拢，将无忧包围其中。
无忧也觉得很意外。
这个验灵石莫不是有鬼，怎么诬人清白！
她正想着，却听萧乾开口：“此事有异。验灵石既非原色，也非青蓝，仙史记载也并未提及这紫色。我看，应将曲无忧留待观察。”
顿了顿，他看向众人：“诸位还有何见解？”
“我看就是她做的！”萧襄朗声道，“即便她没有仙力，也可能她的同伙与她合谋，借她的名义施咒。藏书阁的名录就是证据！”
“大小姐说的有理啊，”身旁一个长者附和，“终归借书名录与曲无忧吻合，她脱不了干系。”
无忧一口气哽在喉咙中，正要发作。
突然听到段逸开口：“若是她所为，何必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让我们轻易查到她头上。找不到顶罪之人前，她就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
“何况，曲无忧先前提到咒术时效的问题。不如先让执行组彻查此事，从时效倒退施咒时间，或许能找到其他线索。”段逸一揖。
“嗯……”萧乾沉吟。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此事由你负责。另外，不排除她有同伙的可能，关进思过堂再审！”
“是。”段逸俯首。
萧乾宣布案件延期再审，众人纷纷告退。
段逸走上前，俯身勾起无忧身旁的金圈：“走吧。”
无忧垂头，与段逸一前一后走出议事阁。
段逸招手引剑，提着她御剑飞向思过堂。
此刻终于得以二人独处，无忧才小声地说：“方才，谢谢师兄。”
“来之前我说过会保护你，”段逸淡淡道，“何况我也知道不是你。”
无忧仰面看他，想起他在路上与她传音入密的话，不禁心里一暖：“我还以为我幻听了……”
“你有野心，但不至于害人。”段逸目视前方。
无忧小嘴一撅：“就是！我怎么可能费这么大心思去设局把自己坑进去呢。”
“你只会千方百计想着怎么坑我，”段逸低头，嘲弄地剜了她一眼。
“唉！那我不是给你做饭了嘛，”无忧不满地瞪他，突然想起，“对了，今晚给你送的……”
“还没来得及吃。”
“噢……真可怜，你要是晚一天放我出来，就要晚一天吃上好饭了。”无忧冲他眨眨眼，佯装威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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