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车祸
四年前，二月的冬季晚会刚好赶上了情人节。
游冽每年的生日都会大办，邀请许多和游家有合作的生意伙伴，他家里耽搁了好一会儿，晚会开始后半个小时才到现场。
他匆匆从家里赶到学校，在人群中四处穿梭寻找傅文畴，手机里还在不停地给他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嘟响了半晌，一直无人接听。
游冽心里头有些烦躁。
今天既是他生日，又是情人节，本来他是想带着傅文畴一起回家过生日的，但他妈妈不让。
说是生日宴傅文畴在场不太合适。
他不知道傅文畴是不是为这个生他气了，所以才不接电话。
在第五次没打通电话之后，他终于放弃了，把手机塞回兜里。
他转了一圈回到原地，冷得直打寒颤。在长廊拐角处恰好碰上傅文畴的室友，对方正巧躲在这里抽烟。
“游冽？”林未廷推了推眼镜，有点惊讶地看着裹着一层厚厚羽绒服的游冽，“你怎么在这？”
“傅文畴在哪？”他问。
林未廷手指指向礼堂：“在礼堂呢。你今天不是在家过生日，不过来吗？”
“傅文畴跟你说的？”游冽一眯眼。
林未廷点头。
游冽感到头疼，心想傅文畴或许真的生气了。
他告别了林未廷，快步向礼堂走去。
男朋友不在，傅文畴宛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之间来回穿梭，与人调情。
他故意计算好了时间，在余光瞟到游冽身影时，一把搂住面前陌生男人的腰。
男人脸忽然涨得通红，扭扭捏捏半晌，小声嘟囔：“你、你干嘛呀？”
傅文畴勾起嘴角：“你腰好细。”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游冽的反应。
游冽一进礼堂大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的男朋友搂着别的男人的腰，对方一脸娇俏，两人笑得十分暧昧。
礼堂里的音乐缠绵又悠扬，这是为了迎合情人节特意选的曲子，礼堂中央许多情侣搂在一起跳着舞。整个礼堂的氛围都是暧昧粘稠的，傅文畴和那个男人在这样的氛围里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游冽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整个人愣住了，一时间有点无法理解眼前的画面。
他不懂傅文畴为什么会抱着别的男人。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几步，傅文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不仅如此，还牵上了那个男人的手。
“今天氛围这么好，不要太羞涩。”傅文畴拉着他的手，态度直白，眼神露骨。
“不、不好吧？”男人低头浅浅笑了笑，又很快崩直嘴角，故作矜持，“你男朋友看到会生气的吧？”
傅文畴毫不在意：“他今天又不在，今天晚上我是自由的。”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带了钩子，男人悄悄直视他英俊的脸庞，傅文畴眼中带笑，直直地看着他。
傅文畴很擅长勾人，为了给自己凹花心薄情渣男的人设，傅文畴没少背着游冽去勾搭别的男人，就是为了在最后给游冽致命一击。
今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游冽看过很多相爱多年的小情侣最后有一方劈腿的故事，还见过现场版的正房小三撕逼，就发生在他们宿舍隔壁。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毕竟他和傅文畴是那么认真地喜欢着对方。
“傅文畴！”游冽一步一步走到傅文畴面前，一把拽住傅文畴的手，强行将他和男人分开，“你在干什么？”
“游冽？”陌生的男人明显是认识游冽的，看到他一下子慌了神，退了一步。
“你在干什么？”游冽盯紧了傅文畴，一字一顿地问，眼里仿佛燃着一团熊熊烈火。
傅文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毫无被捉奸的自觉：“你怎么过来了？”
这语气像是在埋怨游冽坏了他的好事。
“我怎么过来了？”游冽用力握紧傅文畴的手腕，气得浑身发抖，“我如果没过来你还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傅文畴冲着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开。
男人撇撇嘴，看到游冽怒气冲天的样子，心里还有些怕，离开前最后大着胆子冲傅文畴抛了个媚眼。
游冽接收到他的小动作，心里更气：“你今天是怎么了？”
他有些委屈。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和别人眉来眼去的了。
傅文畴怎么能和别人眉来眼去呢？
“你吓到他了。”傅文畴蹙着眉，指责游冽。
“你在担心他？”游冽眼圈泛红，他握紧了拳头，微微仰着头，“傅文畴，我才是你男朋友。”
傅文畴不去看他，不想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还搂着他？”游冽问。
“游冽，法律没有规定谈恋爱的时候不能抱别人。”傅文畴淡淡地回答。
仿佛游冽是在无理取闹。
他此时说话的态度刺伤了游冽，游冽愣了好久，久到旁边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们。
那些人跳舞的也不跳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傅文畴出轨被游大少爷当场抓获，现在在闹呢。”
路人表示惊讶：“怎么会？他们两个人不是感情特别好吗？”
“装的吧，傅文畴以前就蓝颜知己遍天下，哪那么容易浪子回头？这不，翻车了。”
“图啥啊，什么男人能比由点太子爷还有魅力？”
“不认识，傅文畴身边就没少过莺莺燕燕，也就这种天真无邪小少爷会信他的鬼话。”
“说起来我前两天才看到傅文畴和一个男生在一家饭店一起吃饭，那时候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傅文畴是这种人。”
“他们那时候那么高调地秀恩爱，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
路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游冽的心更加往下坠一分。
游冽希望傅文畴能解释一句，然而对方却像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一脸的不耐烦。
“傅文畴，”游冽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抛下你回家过生日宴，今天是情人节，我们早点回去好不好？”
他扯扯傅文畴的手，不自觉地示弱，放低了姿态。
“我们回家，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别再生我的气了。”
【差不多到时间了，你现在跟他回去就能坐上那辆车。】
系统瞅准时间，提醒傅文畴。
傅文畴犹豫片刻，点点头，心跳得厉害。
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去，走到校门口打了一辆车。
车是红色的，司机的脸看不真切，傅文畴的任务进度逐渐趋近于100。
车上两人都不说话，游冽默默看着窗外，他能看到车窗反射出自己的脸，眼眶越来越红，心里越来越委屈。
傅文畴靠着车后坐，闭上了眼，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车祸的准备。
按照原世界的剧情，五分钟之后，这辆车就会撞上一辆卡车，游冽会在这场车祸中失去双腿。
再然后他会发现傅文畴的真面目，从此憎恨他，并且封闭自己，直到遇到那个治愈他的人。
傅文畴想到这里，呼出一口气。
系统怕他紧张，特意调出倒计时，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傅文畴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在这五分钟里，有好几秒的时间他甚至想让司机停下来，想拉着游冽离开这辆车。
理智阻止了他。
“游冽。”剩10秒的时候，傅文畴内心一番天人交战还是拉住了游冽的手。
游冽的身子颤了颤，鼻子一酸：“嗯？”
傅文畴沉默了五秒，与他十指相扣，脑袋偏向他，张了张嘴。
“……”
00：00。
“碰——”
“滴滴——”
刺耳的喇叭轰鸣声，玻璃碎裂声，一同响起，刺穿耳膜。
傅文畴的声音被完全盖了过去。
车祸发生了瞬间，傅文畴只感觉到脑袋上一阵阵痛，然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
车身天旋地转，除了重物撞击的声音外，他还听到头顶上一声又一声痛苦的闷哼。
足足过了两分钟那么久，车子才停下来。
傅文畴被游冽压在座椅上，他看到眼前一片鲜红，是游冽的血。游冽的脑袋埋在他肩头，呼吸粗重。
在最危险的时候，游冽用他的身体保护了他。
“游冽，游冽，你怎么样？”傅文畴不敢看他，怕看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画面。
游冽说不出话，与他十指相扣的手还紧紧地握着，这让傅文畴知道他现在还留有意识。
【宿主，是时候离开了。】
系统闪着红灯提醒，怕傅文畴临时反悔不肯走。
【外面有人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很快就会过来，他不会有事的，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傅文畴动了动手。
“傅……傅文畴……”游冽艰难地喊他的名字。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抖得厉害。
傅文畴闭了闭眼，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混着他脸上还未干涸的游冽的血。
他狠下心肠从游冽身下钻出来，游冽的身体无力地倒向座椅，黑白分明的眼神色涣散，却还在努力地看向傅文畴的方向。
车门外有人不断敲击着车窗，呼喊着车里的人。
傅文畴最后看了他一眼，强行掰开游冽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打开车门。
路人看到有个浑身是血的人出来，连忙围了上来。
“你没事吧？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先不要走动，别牵扯到伤口，等医生过来再说。”
“车里另一个人还好吗？先生，你要去哪？”
“先生，先不要走，你受伤了，应该立刻去医院。”
“我没事。”傅文畴看了阻拦他的人一眼，那人呼吸一滞，吓得后退好几步。
他铁了心要走，路人不敢拦，怕伤到他。
他身上全是血，怪吓人的。
傅文畴按照系统给他规划好的路线走，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让系统将他传送出这个世界。
而游冽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就是傅文畴的背影，他的手还瘫在身侧，手心里原先是傅文畴的体温，现在是从手臂上流淌下去的鲜血。
消失在路口转角处的背影在未来的很多年里都是他无法忘却的梦魇。
他无数次回忆起此刻的悲伤和绝望。
全身上下痛得没有知觉，他只能感知到悲伤和绝望。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游冽被送往医院进行了数日的治疗。
他的爸妈为他请来了全国最好的医生，还是没有救回来他的腿。
至于傅文畴，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游冽找到他的手机，发现他过去的一年里一直在和好几个人暧昧不清。
这个人一边说着爱他，一边也将自己的喜欢散播给其他人。
游冽起初是不肯相信的，直到三个月后傅文畴还是没有来看他，直到那些和傅文畴暧昧的人跑到他面前，质问他将傅文畴藏在了哪里。
直到车祸时的视频被传到了网上，他在手机里看到现场傅文畴面无表情地从车上下来，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被推到了舆论的中心，所有人都知道游家的大少爷被渣男欺骗了感情，还为渣男断了双腿。
他成为了笑柄，他的爸妈每天都在为他难过，每天为了他的腿奔波，满世界的找更好的医生。
＊
游冽从梦里醒来，那股悲伤和怨恨还藏在心里，不上不下。
他坐起来，抽了张纸巾，擦干脸上的眼泪。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这个梦了，游冽靠着靠枕，平息心里的情绪。
兴许是因为今天傅文畴突然有消息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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