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录取通知
时间回到30多年前的冬天，那年我16岁，正是最懵懂的年纪。
在16岁以前，我都生活在迷雾山脉中这座叫做晨曦的小镇上。在我年少的记忆里，迷雾山便是世界的全部。
晨曦镇远离星月大陆中心，而迷雾山脉又地处中洲和东洲两个大陆之间的过渡地带，说不清到底是属于中洲还是属于东洲。这里有着世外桃源一般的幽静和安逸，小镇上的居民们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生活自足而闲适。
而每年总有几天这种宁静的日子会被打破，那就是全国高校联考的日子。每逢那几天，小镇冬日冰冷的天气都会升温不少。
这场景年复一年的上演着，如果说今年和往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我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等今年的考试结束，我的中学生涯便将一起结束了。
星月大陆上的高等学校并不多，把一星到四星级的高等学校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区区几十所，如果按招生人数来算的话，每年只有十分之一的高中毕业生能有机会进入高等学校继续上学。而招生的学校又以一星和二星级的为主，能有机会进入三星甚至四星级名校读书的学生真的是凤毛麟角。
当这些中学毕业生们走出考场涌出校门的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这辈子再回不到校园了。等待着他们的生活并不难以想象，像他们的祖辈父辈那样拿起农具或者铁锤，当个农夫或者工匠，平凡的过完一生。
对于知足常乐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而对于有野心和梦想的人来说，这种一眼望到老的生活可以算是最大的悲哀。
我想我应该属于后一种人，我梦想的未来从来都不在晨曦镇上。十六七岁是个爱做梦的年龄，我的梦想有很多很多，其中最大的梦想，可能就是走出迷雾山脉了；而如果说有什么梦想能排在第二位的话，毫无疑问是娶果果为妻。
无论从哪一点来说，我的父母在晨曦镇上都可以算是非常有文化的人，他们经营着镇上唯一的书店。小镇上爱好读书的人不多，书店的生意也从来都没有好过，我一直都怀疑家里是否真的靠这间书店养活。
我家的书店位于小镇上两条不起眼的街道交汇处，招牌不大，上面有着我父亲亲手书写的店名。每当我把书店的生意状况归咎于店面位置不佳时，父亲总会不屑的说道：“书店要什么好位置，真要变成菜市场那样，我还不愿意呢。”
虽然书卖出去的少，父亲仍然每个季度都会驾着马车去附近的城市里购书，而每次都载着半马车的书回来。
每次父亲出门后，我都会悄悄盘算他回来的日子，等到他该回来的那几天，我一有空便会带着小伙伴们去小镇南郊的河边，一边玩耍，一边等着父亲。镇上只有我父亲的马车上系着两只铃铛，所以只要听到山谷里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我便知道是父亲回来了。父亲每次望见我，都会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个袋子，用力的扔给我：“接着，刚上市的水果糖。”然后我和小伙伴们一边分着糖吃，一边嬉笑着追逐马车往镇上跑去，这可以算是我童年最甜蜜的回忆。
一车车的书籍慢慢填满了家里的各个角落，虽然生活过的不富裕，书倒是随便看的，我可以算是在书堆里爬大的。也因为这个，虽然我在学校不算用功，但是成绩在班级里一直名列前茅，见识也远远高于那些铁匠或者农夫的后代们。
当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店里时，母亲还在一丝不苟的擦拭着书架上的灰尘。
“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考的怎么样啊。”
“还行，起码能上个一星学校吧。”
“那就好，出去读书见见世面，比一辈子在这大山里强多了。”
“妈，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啊。”
“你读了这么多的书，对外面的世界还是一无所知吗？书都白读了啊。”
“书里终归是书里的，亲眼见到的才是真的。妈，你去过大山外吗？”
“当然去过啊，你两岁的时候我们才搬到这里，你忘了？”
“额，我真不记得了了，那给我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吧。”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是等你出去以后自己感受吧。”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这个疑问一直在我心里。根据我爸妈的说法，在我两岁多的时候我们家才从迷雾山外搬到这晨曦镇上，一住就是十几年。
晨曦镇规模不小，常驻的居民就有几千户，另外还驻扎了一支千余人的军队。由于镇上的生活自给自足，除了我父亲外基本很少有人外出走动，小镇基本上可以算是个封闭的小小世界。
晨曦镇的驻军驻扎在小镇南郊，军营大门口的方柱子上挂了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星月军第七军团，而镇上人从来都叫他们晨曦军团，据说这支军团创立时就叫这个名字。晨曦军团的历史可能比镇子还长，是先有的军团后来才有的镇子，而我们这个小镇也因此才被称为晨曦镇。
也许是晨曦镇太过偏僻，来往进出的路途都需要时间，等待成绩的这段时间显得尤其漫长，有一阵子我都怀疑那些山外的考官们是不是已经遗忘了我们这个地方。无聊的我几乎每天都爬上到南郊的山坡上去，遥望进出谷的道路，期盼着能有一辆马车带来我的录取通知书。
晨曦军团的军营建在半山腰上，站在我的位置看，整个军营一览无余。所以每天我爬上山后除了盯几眼进出谷的道路，其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偷窥士兵们训练。今天也不例外，当我像往常一样趴在山坡上往军营里偷看的时候，一队士兵悄悄走到我身后，并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住了我，如临大敌般的把我绑了起来，还没等我叫喊，一块带着臭味的破布便被强塞到我嘴里。
接下来他们连拉带拽的把我拖到军营里，松开绳子后，又粗鲁的把我推进一间黑屋子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透着门口的亮光，我才看清楚是位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从穿戴看应该是个军官。
中年军官开门见山的说道：“知道自己犯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十几岁的我第一次被关到这种小黑屋里，已经被吓的有些发蒙。
“你再想想。”
我仍然摇摇头。
“根据星月军事法典第二章七十二条，偷窥军事训练，将处以十五年以上监禁，你偷看了不止一天两天了，自己算算要在牢里待多久吧。”
“啊，长官，有这么严重吗？”
“你说呢？给我个解释吧，为什么天天爬到山上偷看我们训练。”
“我真不是故意的，长官，你要相信我。”
“好好想个答案吧，想好了叫我。”
军官转身走了出去，嘣的一下，门又被重重的被关上了，屋里又变得漆黑一片。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再一次被打开了，我一激动的站起来。进来的人不是之前的那个中年军官，一个年轻士兵捧着个盘子走了进来。
“要放我走了吗？”
“走？想的美，该吃饭了，长官让我给你送饭，快吃吧，吃完我好拿走。”
当我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不禁响了起来，应该是好久没有吃饭了。借着门口的光亮，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别光吃饭，好好想想你的问题吧。”年轻士兵不忘提醒我两句。
正当我大口吃饭的时候，中年军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进了屋子。
“看起来你很喜欢这里的饭菜啊，慢点吃，以后吃的日子还长。”
一句话说的我差点噎住，继续吃也不是，不继续吃也不是。
“哈哈哈，看把你吓的，放心吃吧。”
我小心翼翼的放下碗筷说道：“我吃完了。”
“吃饱了吗？别回去告诉你父亲说我没好好招待你。”
“啊，长官你认识我父亲?”听到军官的话，我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从语气来看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起码不会真的关我个15年了。
“认识，我们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不过，你小子可别高兴的太早，这件事情该罚还得罚的。”
“叔叔，我再也不敢了，这次就放过我吧，我妈妈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军中无戏言，罚肯定是要罚的，不过我打算换一种方式。”
“那要怎么罚啊。”
“十五年的牢狱之罚可以免掉，但是我要你为军队服役十五年。”
“让我来这里给你当兵吗？”
“其实你的考试成绩和录取书已经下来了，一直被我扣在这里。”说完中年军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来，低头看了两眼后继续说道：“迷雾山脉是我们第七军团的防区，每年的成绩单和录取通知书都是通过我们的军用渠道运输的，所以你不要奇怪我为什么能拿到你的通知书。恩，你考的还不错，恭喜你被杜松学院录取了。”
杜松学院，一个三星级的高等学校，我暗地里开心起来。中年军官的下一个动作让我目瞪口呆，他竟然把录取书给撕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无数的碎纸片已经从他的手中滑下，散落了一地。
“你...”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都要给我当兵了，还要这个录取通知书有什么用？”
我突然有些耳晕目眩的感觉，差点站立不住，这么多年的心血，还有我走出迷雾山脉的梦想，在那一瞬间仿佛都被撕碎了。
中年军官仿佛看穿我的心思，接着说了下去：“其实你也不用太沮丧，我话还没说完呢，撕掉你的录取通知书只是给你惩罚的一部分。”
“这惩罚还不够啊。”我有些抓狂的说道。
“你先看看这个再说。”中年军官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封信交到我手上。
虽然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淡，我仍然看清了封面上写的几个大字：索菲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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