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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数声鸡鸣刺破长空,  将睡梦里的初夏唤醒。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透过天青色的窗纱,刚好照射在穆千玄的眼底,初夏睁开眼就看见了穆千玄眼中和煦的光。

        他的眼神又回来了。属于小白的,  纤尘不染、明净剔透的目光。

        初夏精神一震:“师父,你醒了。”

        “昨晚我、我睡着了。”她这个看护者,  睡得比病患早,  醒得比病患晚,  还好没切回小黑师父。

        “嗯。”穆千玄看着她眼底的黑青颜色,“你应该休息了。”

        “我没事。”初夏跳下床,套上鞋子,  撩开床帐,探头望着,  “今日天气好,  不会下雨了,  就是有点热,  待会儿我下冰窖取点冰过来,  给你做冰镇西瓜。”

        穆千玄的目光一直缠在她身上。

        初夏捋了捋头发,回身说:“我先给你换药。对了,还要擦洗身体,你昏睡那几日,怕加重伤势,我都不敢贸然给你擦身体。”

        无论初夏说什么,  穆千玄都说“好”。

        初夏去屋外打了井水,  先自己梳洗一番。井水寒凉,  不能直接拿来给穆千玄擦身子,初夏去厨房拎了一桶热水,顺手叫人送来二人的早膳。

        院子外头有暗卫守着,  苏回下过命令,他们师徒的这间院子,除非有初夏的吩咐,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填饱肚子后,初夏开始给穆千玄换药。用的药都是宫里御用的顶级疗伤圣品,她恂恂解开缠着伤口的布条,惊喜地发现不过一夜的功夫,伤口结痂了。

        “你看,伤口在长肉。”她的神情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穆千玄扬眉笑了笑。

        换过药,就是擦洗身子,夏日的天气,即便不出汗,身上也总是黏腻的。穆千玄不喜欢黏腻的感觉,更不喜欢别人碰他,除了初夏。

        所以这事不能假手于人。

        况且穆千玄绝口不提,初夏隐约能猜出来,穆千玄受此大难,是由她的双眼而起,要不是为了她,他不会栽在阮星恬的手上。初夏心怀愧疚,对亲自照顾穆千玄这件事,是出于对他的爱与怜惜,更多的是补偿和赎罪。

        初夏扶着穆千玄坐好,替他脱下衣裳,用干布巾浸透温水,拧干后,绕开伤口的部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擦到腹部时,她的目光游移不定,小声说了句:“平时看不出来,你有腹肌诶。”

        穆千玄说:“一直都有。”

        初夏:“唔。”

        穆千玄看出她很想试一下手感,便说:“给你摸。”

        初夏面颊一热,“刷”地透出绯红:“摸什么摸,我又不是流氓。”

        穆千玄疑惑:“我是你的,摸一下,有什么打紧,为何是流氓?”

        初夏:“……”好有道理。

        初夏真的上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腹肌。

        穆千玄笑:“喜不喜欢?”

        初夏险些点头。她理了理表情,严肃地说:“你是伤者,不许调戏我。”

        穆千玄一扫心头的阴霾,笑得极是开心。

        初夏做着心理建设,他们两情相悦,倾心相许,将来是要做夫妻的,她提前看他的身子,不算出格的行为。除却隐私的部位,能擦的,都替他擦了。

        “这里有个月牙印记。”初夏戳戳他的腰。

        “是烫疤。”穆千玄苍白的面颊,隐隐爬上一丝红晕。

        做完这些,初夏累得满头大汗。穆千玄不忍她受累,说:“下次让别人来。”

        “你能接受别人碰你了?”

        穆千玄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他最讨厌与旁人肢体接触,哪怕碰一下,都觉得浑身难受。可他也不愿意初夏累着,他会心疼,这么一想,他可以勉为其难被别人碰一下。

        初夏一看穆千玄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问:“要是我不能动弹,你会嫌累而不肯贴身照顾我吗?”

        穆千玄摇头:“我可以照顾你。”

        初夏俯身,亲了下他的眉心:“那就是了。”

        穆千玄没有如初夏想象得那般,醒来后大受打击心如死灰,她终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确认穆千玄并无死志,初夏不再时时看顾着他,他一夜未睡,午间,等他睡了后,初夏悄然起身离开。

        一日比一日热,午后艳阳高照,枝头蝉鸣不绝于耳。初夏回到自己的屋中洗了个澡,换了件薄衫,抱着小厮帮她买回来的凉席,推开穆千玄的屋门。

        穆千玄已经醒了过来,他趴在床畔,半个身子悬空,身下的蚕丝被单揉得皱巴巴的,枕头掉在地上,塌下的床帐将他埋在其中,而他还在挣扎着,将要从榻上滚落下来。

        “千玄!”无人的时候,初夏都是直呼他的名字的。

        初夏丢开凉席,将他扶起,骤然对上他满目的阴翳。

        初夏僵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发生什么事了?”

        “你去了哪里?”挣动间拉扯到伤口,穆千玄满头大汗,疼得气喘吁吁,受伤的手,无力地揪着她的手臂。

        “我去给你买凉席了。”初夏指着被她丢在地上的凉席。

        穆千玄看向凉席,浑浊的双目恢复些许清明。

        “你以为我丢下了你?”

        卧病之人难免性子多疑些,穆千玄受了这样重的伤,比身上伤口更严重的是心理上的创伤,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生出疑神疑鬼的心病在所难免。

        初夏只好说:“我不会丢下你。”

        “我知道你只有我了,你放心,就算你变得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她为了安抚穆千玄的情绪,低头吻上穆千玄干裂的唇。他的唇干燥得厉害,刮得她柔嫩的唇瓣有些硌得慌,她试着探出舌尖,用自己温软的舌抚平那皱褶。

        穆千玄双肩僵直,浓密的睫羽疯狂地颤动着。

        他日日吃药,口中都是苦涩的药味,初夏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再激动,松开他,抹了抹唇角。

        穆千玄目光水润,如氤氲着江南烟雨,痴痴地盯着她酡红的双颊。

        初夏笑着打趣:“感觉如何?”

        “怪怪的。”穆千玄双眉拧了下,“交换口水,怪怪的。”

        初夏都主动这样了,他居然是这个反应,初夏故作生气:“好呀,你嫌弃我。”

        穆千玄认真说:“我不喜欢这样,很脏,但对象是夏夏,又觉得很欢喜,心里痒痒的,像是有许多蚂蚁在咬着,很怪。”

        初夏怕他伤口崩裂,解开布条,检查一遍。好在他伤口已经生出新肉,不像从前那么容易崩开了。她背着穆千玄,放在椅子上,给他的床榻铺上新买的凉席,等到太阳落山,不再燥热,又去花圃里折了几枝花,用清水养着,放在他的床头。

        到了夜间,两人并肩同眠。穆千玄白日里睡过,毫无困意。

        初夏这几日都处于担忧和紧张的状态,早已疲惫不堪,她侧身看着穆千玄。

        穆千玄说:“你睡吧。”

        初夏犹疑:“那你不许再乱动,崩了伤口。”

        “都听你的。”

        穆千玄对初夏一向言出必行,初夏信了,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入睡特别快,没多久,初夏的呼吸渐渐平缓。

        她睡得早,才能醒得早。明日她必须比穆千玄早起,防止他切回小黑状态。

        灯烛已灭,月色轻灵,微风摇曳软帐。穆千玄睁着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帐顶。

        在他的丹田内盘踞着一股浑厚的内力,他的伤口会好得这样快,全赖以修炼出来的精纯内力,而这些内力的成果,非他一人取得。奉剑山庄重剑法,轻内功,这些内力是楼厌所修,能有这样的奇效,想必是出自朱雀神火令。

        初夏不知道,他一生修剑,手毁了,不能握剑,对他来说的确是打击巨大,但并非没有转机,他不是毫无变通之人,不能再用剑,他可以再练别的功夫。

        他终日要初夏守着,是因初夏犹如溺水者抓住的浮木,是他这荒唐的人生里唯一的救赎。

        他想尽办法,把初夏留在生命里。

        他这辈子唯一的劲敌,是藏在这具身体里的另一缕名为楼厌的魂魄,尽管他已稳操胜券,却仍旧不满足于此。把握这次良机,以痛苦和弱势博取初夏的同情,彻底抹灭初夏弃他而去转投他人怀抱的可能,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可惜这具身体不受掌控,穆千玄想要一直主宰这具身体,就只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进入深度睡眠。

        初夏日日与穆千玄同吃同住,穆千玄拒绝深度睡眠这件事没多久就被初夏发现了,初夏不清楚他不肯睡觉的真正用心,猜测他可能是初逢变故,没有足够的安全感,选择用清醒的方式保证,他所拥有的会一直留在他的眼前。

        初夏认识的穆千玄自来都是强大到将她拢到自己的羽翼下,予以精心的保护。他从未这样脆弱过,像是打碎又重新黏起的玉器,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满地残渣。

        初夏心疼不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看着他日复一日的疲惫,初夏偷偷在他的药里加了助眠的药物。

        这一夜,穆千玄没扛过汹涌如潮的困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变作了楼厌。

        楼厌看着自己满身的惨状,半晌,幽幽道:“还真是不出所料。”

        多日精心的养护,身上的伤口大多已长好,四肢伤及经脉,软弱无力,无法动弹。这种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感觉,上辈子楼厌体会得最深,他受了腐骨钉的刑罚后,表面是被驱逐出奉剑山庄,背地里被虞思归捉回来,囚禁在地牢里。虞思归挑断他的手脚经脉,在他的身上施加酷刑,要让他像她的笑笑一样,筋骨寸断着死去。

        那噩梦般的两个月的囚禁生涯如附骨之疽,尽管人生已从头再来,每每午夜梦回,都忍不住冷汗淋漓。

        他试着抬起自己的手臂,抓住垂下来的软帐,将身体撑起来。剧烈的疼痛迫使他松开手,跌了回去,手肘撞倒初夏养在床头的花。

        花瓶碎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初夏慌慌张张,撞门而入,一眼就从他的眼神认出,他是她的小黑师父。

        初夏与穆千玄的关系如今还瞒着楼厌,穆千玄不许她和楼厌过从甚密,他在竹林里警告的话语,如同魔咒般,竟在此刻生了效。

        一个人衍生出来的副人格,还算那个人吗?

        初夏心里头缠绕着千头万绪,走到床边,弯身捡起碎片。

        两人一时无声。

        初夏率先打破彼此的沉默:“师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别激动,小心牵扯到伤口,慢慢听我说。”

        她与这个人格的师父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对他依旧是师徒那一套相处的风格。穆千玄被阮星恬刺伤时,是白色人格主宰的身体,初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眼前的黑色人格。

        事情还在楼厌的掌控中,虞思归已经死了,这世上这么恨着他的,只有阮星恬。

        两世了,阮星恬做了同样的选择。终究是楚绣绣欠了阮星恬,他这个做儿子的,命中注定要用这种方式偿还这笔血债。

        前世,阮星恬心怀鬼胎,蓄意接近他。那时他刚得了本新剑谱,一心只想钻研剑道,盛初夏那个蠢货不光霸占他的时间,还到处闯祸,栽赃嫁祸给他,企图让所有人都背离他,险些动摇他的剑心,令他走火入魔。

        相比之下,阮星恬安静内敛,不惹事,还能对着他那本剑谱说出几处奥妙,他受了阮星恬的引诱,同意以定下婚约的方式报答她当初医治眼疾的恩情。

        实际上,阮星恬接近他是另有企图,她能对着那本高深的剑谱说得头头是道,是有高手在背后指点,只为着这点小甜头,他为她所蛊惑,以为和她做夫妻,往后能共同研习剑道。

        阮星恬早已从虞思归那里知晓,他是楚绣绣的儿子,为报父母血仇,她与虞思归、祝长生夫妻联手策划了这场荒诞的骗局,他们骗得他亲手弑母,成为众人的英雄。驭龙台上,前一秒他还是前呼后拥,鲜花着锦,下一刻,就被他们从云端推入泥泞,万般践踏。

        重生回来后,他本欲杀了阮星恬,将所有风险掐灭在摇篮里,无意被初夏撞破,只好将计划搁浅。这一世,什么都没变,唯一的变数就是初夏。她就像是一颗糖,让他在这无尽苦涩的人间,尝到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甜。

        他心中的戾气逐渐化解,再加上初夏对阮星恬有好感,与她来往密切,他不再执着于诛杀阮星恬,而是萌生了另一个计划。

        他要亲手杀死过去的自己,阮星恬就是他留下来的,能杀死穆千玄的刀。

        计划失败了,他还是他,穆千玄还是穆千玄。

        他忘了有初夏这个变数,穆千玄没有变成楼厌,是因这一世里,他遇见了初夏。

        不过没关系,就算他没有变成楼厌,也不再是初夏喜欢的那个小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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