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予欢喜，暖浮生
泛舟湖上，就连夕阳也格外温柔。身边的荷叶荷花凑在一起，余念趴在床尾，一只手垂下来拨弄着船滑过带起的涟漪，顺着涟漪的方向拨弄着。
徐知墨蹲在后面，脸上带着笑，拿出手机悄口米口米地拍两张照片，存在了相册最深处的带锁相册里。
余念听着歌，半阖眼，没有聚焦，她在发呆。
游了一圈回去，余念起来往船头走，脚踩在船头的时候，低下头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白净，骨节分明的大手。
不用猜就知道是徐知墨。余念也毫不客气地抓着徐知墨的手，借他的力上了岸。
上岸的刹那，周围的路灯和霓虹灯在同一时间亮起，交织相汇编成了朦胧梦幻的背景。微微俯身的男人眼神如一池春水，看着仰头的少女，两人皆是嘴角上扬，眼里再无他人。
徐知墨握紧了余念的手，背在身后的手像变魔术一样拿出来一个小包。余念有些疑惑，在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她眼前一亮，拿走了徐知墨手上的小包。
里面是云片糕。余念很喜欢吃的，就是他觉得太甜了。
余念吃了一片，她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继续吃。直到第三片的时候，余念路过贩卖机的时候拿了一个可乐，喝了两三口。
徐知墨没注意到余念微微皱起的眉头，他以为余念噎着了，买可乐缓解一下。
“这云片糕怎么这么甜？你没买少糖的云片糕？”余念撑着吃完了所有的云片糕，狂喝三大口的可乐，最后一口慢慢的往下咽。
徐知墨惊讶，他奇怪地问：“云片糕还有少糖的？我怎么不知道？”
余念白了徐知墨一眼，丢掉了手上的垃圾，叹了口气说：“有的，不过一般都是甜的，比较少的少糖云片糕。我记得魔都那边有一家店是有少糖的云片糕，是给那些爱吃云片糕，又觉得云片糕甜的人准备的。你不知道是应该的。”
徐知墨点了点头，默默记下来，等放暑假了去魔都找小姑的时候买一点。或者也可以找小姑做，他记得小姑就是做糕点的，还开了家店，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吃完晚饭的时候，徐知墨和余念在外面散步消食的时候路过了一家网吧，刚做过去五六米，就听见从网吧里响起的吵闹声。
两个人没回头，脚上的步伐有些加快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走，省的被牵扯。
网吧门口，又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被一个女人揪着耳朵从网吧里出来，少年嘴里大声喊着：“你别揪我耳朵！！慕岚，你这个女人放开我！你的女人，简直就是，快点放开我，我嫌你脏！”
少年的声音响亮，说的话粗鄙不堪。惹得走远的两个人转头。余念在看见揪着少年耳朵的女人时，瞳孔猛缩，身体也僵住了。嘴边差点冒出的称呼也被及时地咽下去了。
余念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慕岚。她看着被少年各种侮辱性的语言欺负也没说过一句话，反而来去的路人被少年的话欺骗了，开始对着女人指指点点，说她不检点，各种诋毁的话。
慕岚等到少年说累了，她才冷冷地说了一句：“说够了就跟着我走，你不会想让我当众把你打的无法自我行走需要我带你走的。”
少年被说的瑟缩了一下，反抗也渐渐弱下来了。看戏的路人忍不住出声解救少年，说出来的话明里暗里都在讽刺着慕岚是个什么样的风情女子，跟风俗店那里的女人是一样的。
余念想要忍住，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她跑过去拉住慕岚的手，带着慕岚跑。
慕岚在看见余念脸的时候，整个人身体一僵，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她被余念带着跑，手上揪着少年的耳朵，身后还有一个男生在后面追着她们三个。
等跑到了远处，余念气喘吁吁地放开了慕岚，手撑着膝盖调整呼吸的时候，身体被人掰直，背上一只手在帮她一起顺着呼吸。
“慕岚姐，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这个男孩是？”余念气还没喘匀，说话有些断断续续。
慕岚揪着少年的力度轻了，少年见机就要跑，被徐知墨抓着，反手钳制住少年。
慕岚摇摇头，收拾好脸上难受的表情，故作轻松地说：“在这里玩。”
这话一说出来，被钳制的少年就开始冷笑，他阴阳怪气揭穿了慕岚：“玩儿？我呸！慕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街坊邻居都知道，在这装什么呢？女表子在这立牌坊？你的贞洁早妈就没了！人尽可欺的破抹布！”
余念闻言吃了一惊，她转头找慕岚求证，却见慕岚低着头，长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余念看不清慕岚的表情，但是从慕岚的沉默中就可以看出来少年说的真假了。
徐知墨没说话，他显然也是震惊的。
和慕岚聊了一会儿，送人到家之后，余念转身要走的时候，慕岚叫住了她，慕岚哀求她：“念念，你是很乖的人，所以我求你别告诉你哥你见过我，也别告诉他我现在是什么样，好吗？”
颤抖的声线让余念几欲落泪，她这一路听那个少年讲出了慕岚高中之后的一切，虽然说的不多，但重要的事情都说出来，东拼西凑一下，什么都齐全了。
余念看着悲恸的慕岚，冲她重重点头，转身和徐知墨离开了这里。坐车回酒店的途中，余念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就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无边的哀凉将她笼罩。
徐知墨坐在旁边，他知道余念为什么变成这样，可是他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也只能沉默。保持着令人压抑的氛围。
过了好久，余念才低低地说：“慕岚姐是哥哥的初恋。他们两当时很般配，我甚至以为他们高中毕业之后就会互通心意，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徐知墨在初三的时候就转走了，所以她不知道余念初三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余念也没有告诉徐知墨那一年她有多么的难熬。
余念拉回了徐知墨远走的思绪，继续说：“初三那天，我有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说，瞒着到现在。”
“什么事情？”徐知墨追问。
余念脸色发白，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无力地说：“我的爸妈出车祸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太晚了，没有救回来。那一晚，我失去了父母，我还…失去了那个原本无论怎么样都会笑着的哥哥。”
徐知墨呼吸一滞，胸口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难以承受。
余念继续说：“那一天后，公司里的人虎视眈眈着董事长的位置，哥哥被迫接下来了这个位置，接受着每一个人的为难，生生地开出了一条路，他的身边我也在没看见那个脾气好的女孩子。哥哥为了她，和她吵架了，然后借机一拍两散。”
“他们那个时候，离高考还有半个月，明明还有半个月，所有的一切就会结束，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哥哥把她推出了自己的生活，让她存在在了回忆里。”余念双手捂住脸，声音闷闷的。
她憎恨那些人，憎恨着一切。而最憎恨的，是她自己。她太过于弱小导致了余闻坞的手脚施展不开。
前期的时候，余闻坞就像是傀儡，因为她的力量太多，无法抵抗那些老头，受控于那些人。余闻坞受制于那些人。
那时候最难熬的时候，余闻坞连看都不看自己的手机一眼，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余念这里，强迫自己不去看慕岚，每晚入睡的时候，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慕岚的模样，想着她之前的一举一动，这样他就觉得有力量了。
看着窗外的月亮时，余闻坞在心里默默地说：慕岚，我爱你。愿尔遇良人，予尔欢喜，暖尔浮生。
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说爱，虽然在那段时间里，慕岚是他的救赎，是他唯一的光。
余念清楚的知道慕岚对余闻坞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的位置在余闻坞这里有多重，可是余闻坞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在慕岚的身上发生。
两个人再没有说话交谈。各自心事重重的回去，余念拿出手机跟余闻坞报备回来了这件事情，刷卡进入房间的时候，对面余闻坞的房间门打开了。
余念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余闻坞倚在门上，敲敲自己的手表，轻斥：“你看看几点了？十二点都过了才回来，你明天还得敢早班机。我看你明天早上起不起得来。”
余念没有说话，她就是低着头。余闻坞察觉不对，他走过去抬起余念的头，对上了流着泪的眼睛。
余闻坞吓到了，他慌乱了好几秒，才无奈叹息，抱住余念安抚着她。
其实余念不是因为余闻坞而哭的，是为了慕岚。她的共情能力很强，但是不感性，她做下决定，说什么都不会改。
余念哭够了，她推开余闻坞，拿过他房间的房卡，拉着他出去了。
回来了没几分钟，余念又出去了。
凌晨的时候吹着夜风，感受着深夜的凉爽，看着灯火通明的店铺，兄妹俩边走边享受着。
余念吸吸鼻子，鼻音很重地问：“哥哥，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最近的时间里，余念提及嫂子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余闻坞悠悠地叹气，看着远处的路，笑骂道：“你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催我结婚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怎么，就这么想要一个嫂子？”
不是这样的，哥哥你骗人。
余念和余闻坞是兄妹，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就是倔强着，口是心非。
“哥哥，现在公司没有人敢来得罪你了，为什么不去把慕岚姐找回来？每次看着慕岚姐的照片，你就不觉得后悔吗？”余念问。
余闻坞听到“慕岚”二字的时候，身体明显绷紧了。虽然很快就放松下来了，余念还是能知道余闻坞的不舍和爱意。
余念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路，她固执地问：“为什么不去找她？当初为了保护她，把手机放在我这里，狠心的两年都不来拿回自己的手机。你知不知道，当时你们吵架之后，慕岚姐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不敢接，后面就渐渐归于平静。”
余闻坞有些疲倦，他的语气也没在像之前那样中气十足，反而带了些虚弱。
“念念，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是happy ending。人生，不是美好的。选择也是残酷的，每一次的选择都决定了下一个选择，环环相扣，结果早就注定了。”
余念明白，她就是觉得这样错过是一件很惋惜的事情，她又问：“如果慕岚姐对你也是念念不忘，也是有感情，你会选择她吗？”
余闻坞想也不想就说：“会。”
他接着说：“慕岚对于我而言是早就溶于骨血的存在。靠近心脏的肋骨和心脏都是属于她，也是她在我这里栖身的地方。”
此刻，身后的灯光都没有余闻坞眼中的光亮，他坚定的眼神让余念觉得慕岚现在无论怎么样，余闻坞都不会放弃她的。
他可以包容慕岚的一切，因为爱一个人才不会有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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