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坦白

程叙那叫个不敢置信，他转回头去看教室的方向，在看见两个人走下来的时候，在看见余念身上的衣服的时候，他终于相信了。

        余念下来的时候脱掉了校服外套，里面的白t露出来，第一反应还真像居家服。

        程叙震惊的模样余念看见了，她慢徐知墨一步，对着余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利落地转身离开。

        两个学校就差了一面墙的，翻个墙就是一中，再翻个墙就是贵族学校了。故而两个人学校的升旗时间也是不一样的，一中稍微早一点，余念这个晚一点。

        等到徐知墨回去了，程叙给余念发了消息：你转学到隔壁学校了？

        余念翻墙下来刚躲过散步的老师，从灌木丛里出发，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发现是程叙的消息。

        她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回到了灌木丛里，借着阴影挡住了自己，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着：对。这件事情先别告诉徐知墨，他还没发现，下次去找他我会小心一点，把校服脱掉再去。

        程叙不解：为什么不告诉徐知墨？

        余念回复很快：因为徐知墨一旦知道我转学过来了，肯定会不上课，隔三差五就逃课过来找我。现在是什么阶段你不会不清楚。

        这个理由纯属扯淡，就是余念不想徐知墨去找她，在这瞎编呢。

        程叙尊重余念的决定，他答应了余念不会告诉徐知墨就不可能失信。余念也相信程叙，所以就没再多说了。

        气温慢慢地升上来了，学校也开始放假了，放假那天，余闻坞来接余念，带来了一个让余念意想不到的人。

        上车后看见后座上坐着的人，余念惊喜地瞪大双眼，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她火速钻进去，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令人烦躁的热意，享受着凉爽的温度，舒服眯起了眼睛。

        她抱住了车座上另外一个人，拿自己脑袋蹭蹭对方，满足的喟叹：“想死你啦！”

        对方不高兴地哼唧一声，用自己的食指戳余念的额头，不满地说：“丢下我一个人自己潇洒的跑回京城，你是怎么想的？眼里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余念直起身子，双手揽着对方的脖颈，蹭蹭脸，讨好地说：“这不是出了点特殊情况，所以就回来啦！对不起嘛，那要不你先从那边转学过来？”

        对方直摇头，她拒绝：“可别，我觉得在那边挺好。回来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不过话说，你突然决定回来，那你父母怎么办？你不是……”

        “咳咳！”临门一脚，余念用力咳嗽了一声，把对方的话截住了。

        余闻坞眯了眯眼，直觉告诉他有问题，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余念，和余念不安的眼神正好对上，下一秒，余念挪开了眼睛。

        余念干笑两声，手肘不动声色地捅了一下对方，眼神警告对方不要再说了。

        对方秒懂，冲她点点头，刚想扯开话题，余闻坞发话了，“不是什么？怎么不说完？话说一半，你让念念怎么理解？”

        余念心里叫苦连天，面上她扬起笑容，乐呵呵地说：“我知道的，哥你不要——这么小瞧我…”

        说到一半，余念余光瞥见马路上跟旁边小伙儿聊得正开心的慕岚，声音都弱了几分。

        余闻坞奇怪余念的反应，他顺着余念的视线刚要看过去，余念大叫一声：“哥，绿灯了！”

        吓得余闻坞一脚踩了油门，奔出去一截。余闻坞转头瞪了余念一眼，“你下回再这么大叫吓我，你就给我下车自己回去。”

        为了不让余闻坞看见慕岚，余念为此挨顿批。她期期艾艾的给慕岚发消息，对方没回。

        宋话和余念多少年闺蜜，怎么会不懂余念的一举一动？

        她挨近余念，后者对她也不设防，宋话就这么看见了聊天框，她捂住了嘴巴，惊讶地看着余念，她眼神询问：是那个你哥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余念读懂了，她脸色沉重地点头，宋话控制住自己想要叫出来的念头，她问：“这个，他不知道？”

        余念点头，宋话又问：“也没碰到过？”

        余念点点头，这回开口了，“你就看刚才，你觉得可能会知道而且碰到？不是我不愿意，是她不让我说，她现在…不太好。”

        前面的余闻坞跟猜谜一样，完全猜不到两个小女孩之间的聊天，他跟不上频道。也不知道两个小女孩聊的主人公是他。

        余闻坞听了一会儿，发觉他真的没听懂，只好认真开车，不再分出一点心思去猜小女孩的心事。

        开了一会儿，两个人没聊天了，都没了声响，余闻坞抽空看了一眼，两个人靠着对方睡着了。余闻坞哽住了。

        早知道他就叫秘书来接了，他完全就是来当司机的。尤其是余念，知道是自己把宋话接过来的，只对宋话高高兴兴，不晓得夸他一下。

        还是他的甜心小棉袄的妹妹吗？

        余闻坞还在自怨自艾的时候，车里响起了一声铃声，余闻坞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弹出来。

        反倒是余念蹙了蹙眉，睫毛颤颤，睁开了眼，拿出手机戳戳点点。

        是慕岚闲下来看手机，看到了余念的这条消息，她的心一颤，赶忙问：他没看见我吧？

        余念：没，我吸引走了注意力。

        慕岚莫名从这里面看出来委屈，她不好意思地回复：是不是被你哥说了一下？那下午我补偿你，出来玩一玩？

        余念本来想拒绝的，想到了那天房子里见到的男人，心一动，整个人也精神了，啪嗒啪嗒回消息：我想坐在岚姐家那边休息，那里的氛围我好喜欢。

        慕岚呆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和她同行的青年看见她笑，以为是和别的男生聊天，顿时吃醋不开心，拿过慕岚的手机，看着慕岚说：“姐姐，我们现在在约会，所以别跟别的人聊天好吗？”

        “好啊，”慕岚爽快答应，伸出手要回自己手机，她捏捏对方的脸颊，打趣道：“居然在吃醋啊？可是我们也就一天哎，不如把想做的做完，这样也算无憾，对不对？”

        慕岚很想早点结束，她不想浪费心思应付这种，早点结束，她可以早点去厕所吐一吐。

        毕竟太恶心了。

        青年比较容易害羞，被慕岚这么调戏，顿时就脸红了，她觉得没意思，刚想吃东西的时候，对面的男生突然伸手，吓了慕岚一跳，身体下意识的往后，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青年露出了敌意的眼神，他看着抓着慕岚的男生，冷声问：“你是谁？放开岚岚！”

        “岚岚？”

        这两个字在对方的舌尖滚过，慕岚僵住了身体，她看见了远处崩溃的余念。

        以为躲过了的慕岚没想到余闻坞会开回来。因为晚饭余闻坞不在家，他常给余念买饭的餐馆要往回开，所以三个人就又回来了。

        余念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围没有慕岚，她刚松口气，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落地窗那桌的慕岚。她甚至都来不及拦住余闻坞，后者就已经看到了慕岚了。看到了慕岚眉目间一闪而过的不耐。

        余闻坞以为慕岚是被缠住了,再加上日思夜想的人在眼前，余闻坞难得没控制住自己失态了，上前抓住了慕岚。

        沸腾的心在听到对面的人喊慕岚的时候，顿时一盆冷水浇下来，他平静了。却是风雨欲来，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对方，抓着慕岚的力度轻了。

        慕岚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度，她不敢转身，整个人僵住了。原本平静的心也在听到那一声低沉缓慢的“岚岚”开始，跳的失去了原本的频率。

        余闻坞在吃醋，在嫉妒。他深刻的明白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他就是不愿意放开慕岚。尤其是对方那一声挑衅的称呼，让他更加不爽。

        对方就是个愣头青，还处在学习的年龄段，气势跟久经商场的余闻坞根本不能比，他只好认怂，语气弱，却不甘：“那好吧，今、今天就给你，明天你就得还给我了。”

        在对方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原本还在小鹿乱跳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慕岚不费任何力气就甩开了余闻坞的手，她抓住了男生的手，带上包，扬起笑容对男生说：“瞎说什么呢？今天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暧昧的话语让余闻坞不禁思考，是不是情侣间的不愉快，而他以为是追求者。

        余闻坞收敛了气势，他歉意地说：“抱歉，我以为你是追求慕岚的追求者，所以下意识就出手了。”

        男生被这转变的一下子就懵住了，他迷茫地看着余闻坞，慕岚落落大方地回应：“没事没事，不知者无罪。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慕岚拉着男生去结账，离开了餐馆。余闻坞看着慕岚的背影，贪婪地注视着，抓住慕岚手腕的那只手握紧了，像是回想刚才的触感。

        他很难受，但是他希望慕岚幸福。

        作为旁观的余念和宋话，看着余闻坞怅然若失的模样，也是一脸沉重。

        宋话了解到了慕岚的现状，是余念向她吐露的时候，了解了全部。

        三个知情者，没有开口说自己收到的内容。

        余念垂下头沉默不语。她是妹妹，是最清楚余闻坞性格的，她能猜到余闻坞接下来会做什么。会去调查慕岚过的好不好。

        只要余闻坞一调查，慕岚想要遮住的一切就会被揭开。等到他知道的那天，就是余闻坞痛苦的开始。而且他如果调查到慕岚和她有来往，肯定会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慕岚过的是什么生活。

        余念很烦躁，她转身拍拍宋话，跟她说：“我们玩把猜丁壳，我现在有很纠结的事情，我代表说，你代表不说，你赢了，我就不说，来。”

        宋话无语了，可还是乖乖照做，玩了一把，余念赢了。她深呼吸一下，走过去拉住余闻坞。

        和余闻坞对视之后，余念再次深呼吸，慎重地说：“哥哥，我们聊聊吧。”

        一分钟后，三个人从打包变成了坐在那儿吃晚饭。等菜上齐之后，余念严肃地说：“哥，我坦白一件事情。”

        余闻坞眼皮跳跳，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余念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和慕岚有关。他突然想退缩了，但看着余念坚定的目光，他定了下来，洗耳恭听。

        余念闭了闭眼，在心里对慕岚说了声抱歉，再睁开眼，她眼神坚定，沉声：“哥哥，你高三那年被二伯控制着，你自以为把慕岚姐护住了，实际上没有。但是我不知道对付慕岚姐的人是谁，因为慕岚报出来的身份特征跟二伯不像。”

        余闻坞在听到那句实际上没有开始，整个人的情绪就不对了。宋话在旁边当小透明，闭嘴吃饭。

        余念手剧烈颤抖着，颤着声说完了下半段，“高考结束的那天，慕岚姐的父亲突然被查出公司偷税，于是倒闭了。为了还钱，慕岚姐那天本来想出去找工作，被她的弟弟慕源打晕了，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她的手被铁链锁住了，锁在了床上…”

        后面无需余念再说，余闻坞就猜到了，他的双眼瞬间瞪大，红血丝占据瞳孔，他也颤抖着，不敢相信地去求证自己的猜想，“她是不是…是不是被、被侮辱了？”

        余念真的很不想点头，可是她做不到不点头，因为这就是真相，最残忍的真相。她只能沉默，她不愿点头，只能用沉默和哀伤的眼神告诉余闻坞，他的猜想是对的。

        余闻坞想到刚刚的男生，电石火光间，他想通了什么，欲言又止。

        最后气息颤抖，声音沙哑，眼里的懊悔和忧伤都快溢出来了，他询问：“刚刚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富二代？现在慕岚是、是在用那种方式还债？”

        余念真的快哭出来了，她扭过头，抿着唇，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嘴角恢复平静，开口仍旧是哽咽：“原本的钱还完了。慕岚姐现在还的，是慕源彻底叛逆之后，到处欠下的债。”

        就是在告诉余闻坞，慕源是创造慕岚债务的源头，而让他们这一家变成这样的，是余闻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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