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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淑人君子


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王上与雍临王含笑对视互相敬酒,乔惠妃带头道贺,“恭喜王上。”芸琪心满意足地观望这一切,苏玉盈环顾四周,不知把茗玉骂了多少遍,“王上,苏玉盈想敬您一杯酒,不知王上肯不肯赏脸。”乔惠妃是明白外甥女心思的,喝止道,“苏玉盈,快坐下,没规矩。”芸琪出来打圆场,“今天是好日子,又是家宴,这规矩嘛只要不离了大谱就行。”苏玉盈自以为得计,扬起一抹笑容,“就是嘛,王上娶了我们茗玉姐姐,比得了稀世珍宝还要欢喜。难道不该多喝几杯吗?”

        王上是不了解茗玉同苏玉盈间的冲突的,“苏玉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王上举杯示意,乔惠妃白了一眼。“既然王上夸玉盈会说话,那玉盈就再讲一个故事,给王上助助兴。”“好啊。”王上随意应下,芸琪但笑不语。“话说在雍临,有一位绝色美人,她与她的情郎刚刚许下海誓山盟,”贺兰克用面无表情,“可谁知,她的情郎刚在战场上战死,这位姑娘转身就嫁给了另外一位有钱有势的人。”“苏玉盈。”芸琪随机应变,兰美人茫然注视上首,萧启翰认真看向芸琪,“今天是好日子,你这故事若不是以喜剧收场的,我可要罚你了。”

        “就是啊,你别再说了,快回来吧。”王上面前,乔惠妃不敢明着违拗王妃。苏玉盈转了转眼珠,一意孤行要给看不惯的茗玉挖坑,“王妃娘娘别罚我,这故事的收场是喜是悲,我可决定不了。”“那你就别说了,”芸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若是说不好,我真会罚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芸琪这是怎么了,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王上,您救救我吧,这故事的收场,还得由您来决定呢。”一时间,雍临的祖孙三人视线都集中在王上身上,王上被说得云里雾里,起了兴趣,“这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那当然是大有关系了,因为啊,这位狠心的姑娘她就是——”这关乎到雍临和盛州的结盟关系,马虎不得,芸琪刚一倾身,被王上的近侍满福敏锐留意到,“启禀王上,吉时已到。”满福不明白王妃为什么一定要阻止,但打小跟在王上身后,对王上心爱之人要卖几分人情。王上发话,“退下吧。”贺兰克用明显松了一口气,歌舞女乐见好就收不敢多待,芸琪频频瞄向王上。“王上恕罪,奴婢有事禀报。”是歌儿闯了进来。“说。”“燕王殿下回来了。”苏玉盈眼神瞟向歌儿,王上腾地起身,“九弟回来了,此话当真。”

        “听说燕王殿下负伤在身,正由豫王殿下照料着。”萧承耀眼皮狂跳,萧承礼如释重负。“太好了,我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二王兄,陪我走一趟吧。”“好。”“雍临王,失礼了。”雍临王不敢托大,“盛王请便。”芸琪堵住王上去路,“王上,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我看要不改天再去。”“九弟回来,不仅是家事,也是国事,我非要去看看不可。”萧承睿轻抚芸琪手臂,穿着喜服离去。苏玉盈冲王上的背影叫道,“王上等等我,我也要去看承煦。”

        苏玉盈回座位放下酒杯,被乔惠妃拉住,“苏玉盈,你干什么去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已经得罪王妃了。”“你这么怕她做什么,你不是日思夜想…”乔惠妃一把捂上苏玉盈嘴巴,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里才撒手,“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胡说八道吗。王上的心思你在宫里长大还看不明白,只要有王妃在一日,我就只能指着儿子借助前朝出头。”

        承煦昏迷不醒,御医用毛笔沾上药,按住承煦伤处。承煦吃痛,胸口起伏不定,侍女来来去去忙作一团。承轩拉过严海,“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我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们原本都以为,燕王殿下已经战亡了,殊不知他跌落在悬崖下,埋在死人堆里。”承轩吸了吸鼻子,“我们找了好几日才发现殿下,只是这时候又被西齐人追了上来,杀出重围时只剩下几个人了。我带着殿下东躲西藏,可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我寸步也离不开。等到搜捕的人马撤了,我们才往回走。”

        不知不觉,承轩已是泪流满面,“殿下他根本就不顾伤,没命地往回赶。”那时,严海给承煦小心包扎了伤口,询问咳了几声的承煦,承煦抓紧时间嘱咐:“我要回去,”“什么。”“茗玉现在还在等着我呢。”“可是殿下,你的身体。”“我没事,快。”严海拗不过承煦蹲下来,承煦双手紧紧巴住严海和另一侍卫的肩膀,借力站起。“途中,殿下好几次伤势复发,这一路上受的苦连马尿都喝过。连属下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还能熬过来。”

        “严海,委屈你了。”承轩抓住严海胳膊,“我哥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我也在这儿感谢你了。”承轩说着拱手就拜,被严海托住,“不,殿下,别谢我,要谢还是谢茗玉郡主吧。我想燕王殿下一定是为了茗玉郡主才撑到了现在。”哥这么看中茗玉姐姐,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可还怎么撑得住啊。

        日头西斜,承轩手拿白色的帕子,轻轻地为承煦擦拭头上的汗,没有照顾过人的动作笨拙而生疏。严海进来:“豫王殿下,王上还有郑亲王要亲自来探望燕王殿下。”“什么?”王上他还有脸来,是来看看哥哥死没死么。“王上有百神庇佑,他能来,简直是燕王殿下的护身符啊。”什么护身符啊,不是个催命符就好了,承轩腹诽。严海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之处,“殿下,您怎么了。”承轩讷讷不言。

        “王上到——”“恭迎王上。”承轩学着收敛了情绪,“无须多礼,我们一得知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九弟他如何。御医。”“回王上,我哥他一直没醒,御医说他没有及时医治,再加上长途跋涉,伤的很重。”“承轩,不必担心,九弟既然回来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再出任何意外的。”承轩重重点头。

        御医把过脉,给承煦盖好被子,“如何。”“回王上,与豫王殿下说的不差。燕王殿下气虚血亏严重,需先用参汤吊补元气,回阳固脱。待燕王转醒,方可续用调养汤药。”王上应得毫不犹豫:“那快去准备,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叫德安从宫中取回,宫中库房里的所有药材尽管使用。我希望人好好地,明白吗。”承轩半信半疑地偷眼瞧了王上。“是。”“快去。”

        贺兰克用从宴席上离开便来到茗玉的东明院门口,走到门口又回转过去,双手交叠阖眼长叹。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办,十万火急拿不定主意,也不知该不该告诉茗玉。不说,怕她忧心,说了,怕她冲动行事把自己搭了进去。这屋里太过气闷,茗玉推开房门,见到了举棋不定的克用哥哥:“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自从萧承煦失了音信,茗玉的脸上就没有过笑容,说吧,给她自己做决定的机会,才是真正为她好不是,“萧承煦…回来了。”

        “哥哥,你方才说什么,承煦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是不是。”茗玉颤颤巍巍,不敢高声惊碎了一番好梦。她小步奔至克用面前,抓住克用的袖子摇晃他:“哥哥你说话呀,承煦是不是回来了。”这满句的乞求任是铁石心肠都会为之心软,何况是从小疼茗玉到大的亲哥哥,“是的。”茗玉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他现在、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听说他身负重伤,携伤奔驰数日赶回。”“承煦,承煦。”茗玉扭头就要冲出去,被克用按住肩膀,“茗玉,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见他。”“你现在不能去。”克用苦口婆心,“为什么。”茗玉实在不明白,哥哥同承煦的关系一向亲近,这时候怎么阻拦上了。世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得了我贺兰茗玉,上天也不行。“你听我的,你除了这儿,哪儿都不能去,千万不能冲动。”“不,我一定要去找他。”茗玉反手打开克用双手,“你们谁也别拦我!”瞅准缝隙,茗玉快步小跑,拖着长长的礼服。

        “茗玉”“茗玉,不要去。”克用慌了神,一把拽住茗玉,也仍未后悔自己的决定,至少无愧于天地良心,“哥哥,你让开。”“不,我不会让开的,茗玉,你知道萧承煦平安无事就好。今日是你和王上大婚的日子,倘若被王上知道你私会男眷,后果不堪设想啊。”“不,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后果我自负,让开。”“茗玉,”克用手上加了把劲,盘算着不敢弄疼茗玉,“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你会后悔的。”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若生生地和承煦分开才是真正的后悔。哥哥我告诉你,我本以为我这辈子,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可是,可是我没有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了,”茗玉反手抓住克用的手臂,向前倾身,“我们还是有希望的,一切都还来得及。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一次机会,事已至此,倘若你让我去,我们两个就有一线生机;倘若你不让我去,我们两个这辈子也就完了。”妹妹这么决绝,我又如何舍得北境第一美人陨落,克用深深吸了口气:“走,我护着你去找萧承煦。”“哥哥。”“既然我拦不住你,就只好跟你一起去。我们是骨肉同胞,所以我希望能够护你平安。走。”

        “不,哥哥,我不能拖累你。”哥哥是雍临的希望,他不能够搭进去的。“谁都不准去!”一道柔中带刚的女声打碎了茗玉一针一线编织的梦境,是芸琪,芸琪带着一串儿侍女步履匆匆行来,“把这儿围起来,都看仔细了。茗玉,跟我进来。”茗玉逮着一个人忍不住去确认,“琪姐姐,承煦他回来了。”“进来说。”芸琪的声音今日很特别,没有一丝的感情,也许是克制住了,也许她从来就没有。

        王上拿了手帕,为承煦擦拭额头降温,萧承礼提醒道:“王上,时辰不早了。”“不妨事。承煦。”承煦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这个声音好像很熟悉,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最高兴的莫过于承轩,笑出了声:“醒了?”王上忙按住承煦:“别动,快躺着,别撑坏了伤口。”侍女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了一只瓷碗,“王上,参汤来了。”承煦失而复得,触动了王上难得的柔软,伸手吩咐,“来,给我。”接过瓷碗,“九弟,来,喝点参汤。”王上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承煦嘴边,承煦张开嘴咽下。

        芸琪带茗玉进入大红纱帐布置的内室,“琪姐姐,你让我去找承煦吧。我和王上还尚未行大礼,我和承煦还有希望。”芸琪甩开茗玉:“六礼已经过半,筵席都已摆开,眼下已是木已成舟,绝无反悔的可能。你岂能把王上的颜面当成儿戏。”也只有芸琪,是最在乎王上的了。在芸琪心里,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不是雍临,是王上。“我会去跟王上认罪,把实情都告诉他。不管王上怎么责罚我,我都认。”

        “茗玉,你不能那么任性啊。”“可是琪姐姐,我原以为我可以随时间的流逝放下承煦的,如今承煦回来了,我才发现只要承煦还在,我是不可能嫁给其他人的。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定要去找承煦。”月神娘娘,茗玉不认命,茗玉求您赐下力量,让茗玉尽快去到承煦身边吧。“站住!”一双有力的手钳住茗玉,茗玉从不知琪姐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远走高飞吗。”

        远走高飞,天下之大任我们可去,只要有承煦相伴,哪怕只有短暂的温存也是幸福。只是承煦他的身子,现在还走不了。“对不相干的人来说,这也许是一段佳话;可对卷入其中的人来说,却是多大的丑闻啊。你想想你们的事情会掀起多少的流言蜚语,王上会多么难堪,他威严何存,岂能忍耐。”王上如何,只要琪姐姐肯出面相劝都不是问题。王上夺了本该属于承煦的位置,还想有什么面子吗。这说出来的话却拐了个弯,“琪姐姐,你放心,王上大不了杀了我跟承煦,反正我们两个要活一处活,要死一处死。”“糊涂!”芸琪简直要被气昏了头。

        王上为承煦擦拭嘴角流下来的药汁,“王上,臣弟打了败仗,对不住了。”“不说这个,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了,这次又不是你的过失。”王上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为何…这次不是王上授意的,难道是王上的把柄还落在萧承耀手里。承煦面色苍白,脑筋仍飞速盘算,分析以后的路。王上又喂进了一口参汤,“九弟啊,王上今晚正要迎娶侧妃,”千万不要说出口啊,承轩愁眉不展,“可是听说你回来了,他就把什么都放下了。急急忙忙地找到我,就一起过来看你了。王上对你的关爱之心,你应该明白吧。”

        二王兄话中有话,承煦逼自己红了眼眶,强撑了起身欲道谢:“王上。”王上心满意足,又按回承煦准备谢恩的身子,“哎,别动别动。”“臣弟多谢王上恩典。”承煦呛咳了几声,“你现在不宜多说话,尽量好好静养。”“王上,咱们还是先回吧,让九弟安安静静地养伤。九弟啊,你好好地调养,哥哥们都盼着你早点康复呢。”“等你康复了,我们哥几个好好地喝上几杯。”王上随手扔下手帕起身,“承轩,我让吴御医专程留下来照顾承煦,有什么需求随时找人通禀我。”承轩重重点头,“是。”“王上,走吧。”王上抽身离去不带丝毫犹豫,萧承礼大步追上,后头承轩的声音传来,“恭送王上。”

        芸琪终于想出了能劝动茗玉的法子,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开口,“这件事情有这么简单吗,是你们咬着牙豁出去就能解决的吗。”芸琪头上的步摇剧烈晃动,“你别忘了,你是为了救承轩要嫁给王上的,你这么做想过承轩的下场吗。”茗玉垂下眼,沉默不语,“还有,这一条绳上拴着多少人的性命,你想过没有啊。”没有路了,没有办法了,没有可能了…茗玉头脑中念头盘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好,我就给你提个醒,当年乔惠妃的娘家茂洲,就是因为悔婚激得先王一怒出兵,下场是什么,灭国之祸啊。”茗玉抬头。

        “若此时王上对雍临起兵,我们雍临会是大盛的对手吗,你忍心看着你的族人和亲人因为你而丧命吗,你忍心看着你的家乡因为你而沾满鲜血吗。”不,不,克用哥哥,克用哥哥刚得了小侄儿,我不忍心也万万舍不得家乡。可比起家乡来,扪心自问,我难道就舍得下承煦吗。“琪姐姐,你一定是在吓唬茗玉对不对,雍临有姐姐在,王上怎么舍得毁了姐姐的家乡呢。”“那你就能保证,王上一定舍不得;你这是决意,要让整个雍临和爷爷为了你的爱情殉葬了?”这个罪名太大,茗玉一时哑口无言。

        “还有,这预言中说你是会母仪天下的,若你现在跟承煦去了,王上会放过他吗。承煦的母妃在临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们两个,特意交代了王上和亲王一定要善待他们。现在承煦好容易死里逃生,偏又跟你去殉情去了,沐王妃是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原谅你的。”沐王妃,那个只见了寥寥几面便待茗玉如亲生女儿般的温柔女子,茗玉不忍心辜负她的期望。可是这样,便注定要舍弃承煦,舍弃我们的海誓山盟了吗,茗玉天人交战,险些站不稳,被芸琪扶住,“茗玉,茗玉。”是不是对茗玉说的话太重了,不过这也是为了王上好,为了雍临好,为了茗玉好。

        芸琪搀扶茗玉一步步坐到小几上,“茗玉,在你说你愿意嫁给王上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是没有后悔药吃的。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啊。这阴差阳错,或许都是老天的意思,你跟承煦是没有这个缘分啊。”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的,月神娘娘的姻缘签上明明写了的,我同承煦“金风玉露一相逢”,那就是至少有一次机会的啊。茗玉失神,空洞的眼神呆呆望着前方,“现在,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也可以出门去找承煦,去寻你自己的幸福。可是这么多人的吉凶祸福,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看似给了茗玉选择,其实是最没有选择的选择。茗玉连承轩都看得比自己重要,遑论承煦呢。承煦说得对,若是要做成一件事,就要对自己狠一点。我不会再去找承煦了,他要好好活着。“这人生在世总要有所取舍,你可想清楚了。”承煦,承煦,在梦里我念了你千千万万遍,到底是要和你生离了。阿娘舍了我们,才能和阿爹相聚;琪姐姐远走他乡,才和王上恩爱如一;沐王妃舍了自己,才保全下承煦他们。

        承煦在榻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承轩红红的眼眶:“承轩,你哭什么呢。”承轩吸了吸鼻子,擦擦眼泪,“我不是好好的吗。”“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西齐贼子,害了父王不算,竟还里应外合算计我,“等哥伤好了,我会去雪耻,一定要和西齐拼个你死我活。”承轩点点头应下,承煦转头瞧见变了的屋子摆设,“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儿。”“我现在搬到二王兄的偏院了,自然就把你接来了。”“那你怎么不住宫里呢。”这事现在不能告诉哥,虽说纸包不住火,可拖得一时是一时,哥伤势刚好,不能激动。“这事说来话长,哥你就先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慢慢告诉你。”

        承轩什么时候嘴里藏得住话了,“承轩,你现在去通知茗玉,她肯定特别着急。”这时候去通知那个狠心的女人,我还要不要命了,为了让那个女人安心,不值得。承轩再一开口,声音都变了调:“哥,你先好好的养身体,先不着急。”茗玉肯定早就担心死了,再不去,出点事情可怎么好,“你快点去,哥不放心。”承轩小心想好了措辞搪塞道:“你看,王上今日不是要纳侧妃吗,我想茗玉姐姐她肯定不方便出宫。等你把伤养好了,你们再见着了,她也就不担心了对吧。”

        茗玉,茗玉,你可知沙场上刀剑无眼,我是凭着对你的挂念才杀出了一条血路,你可一定要好好地等着我,等我…迎你回家。茗玉一点一点把手靠近脸,试探着擦去脸上的泪珠,仿佛不能和承煦在一起,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芸琪想要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这时候无论怎么样都没有用了,路是自己选的,就算哭着跪着她也得自己走完。时辰差不多了,再拖下去王上该知道了,芸琪转身,快步走出了屋子。

        这个妹妹,真是不让人省心:“怎么样了。”芸琪没有回答,向屋内深深瞧了一眼,越过克用离去。茗玉,我替雍临谢谢你,克用郑重作揖。茗玉摸索着取下纹了青翟的朝冠,拿不稳的酒壶中流淌出泪水。酒水和眼泪一股脑儿划入喉咙,清凉苦涩,借酒消愁愁更愁,一杯杯地倒,一杯杯地灌。

        承煦睡在榻上,睡得并不深。苏玉盈披上浅蓝系带的披风罩住头,难得温柔执起手帕为承煦擦汗。承煦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瞧见一个不真实的影子,“茗玉。”这一声呼唤缱绻柔情,承煦握上那只手。眼睛慢慢睁大,承煦看清了眼前的人,手上一松,头也倒了下去。茗玉抓起酒壶又一次倒,晃了晃,还是倒不出来。怎么就没了呢,茗玉又把视线转向了另一个酒壶,还要去喝。喝醉了,就不用清醒地注视自己与王上行大礼了,茗玉如是自欺欺人着。茗玉喝着喝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怎么办,我不能去见他,也不能悔婚,更不能逃跑,连同死都不可以。”小的时候我总跟姐姐说,我不信命,我一定要跟这命争一争。现在我才发现,有些事情逃不掉,也争不过。

        “承煦,你好些了吗。”承煦不想打起精神,懒懒道:“我还好,谢谢你的关心。”苏玉盈急着表心意邀功,“我一听说你回来了,什么也没有想,急急忙忙地就溜过来了,这会儿心跳的还厉害。”“我没事,你快回去吧。”“我不回去,你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我想多陪你一会儿。”“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吧。”“你为何要赶我走呢,你刚才不是还拉着我的手吗。”明知故问,“我还以为…”“你还以为是贺兰茗玉,结果是我苏玉盈,对吧。”

        “在你心里,贺兰茗玉才是正主,我永远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对吗。”玉盈郡主,不要在这时候逼问我了,你明明是知道答案的,我不想伤害你,此时也没有什么力气回答了。“苏玉盈,我真的很累。今天是王上迎娶侧妃,宫里一定很热闹,你赶紧去玩吧,让我静一静。”“原来你还不知道,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告诉我什么。”“今天晚上王上要娶的侧妃是谁。”“苏玉盈。”承轩推门进来,“你来这儿干什么,快走快走快走。”不由分说,承轩拽上苏玉盈胳膊就走。

        苏玉盈挣扎开,“说了不让你进来,一群不中用的东西。”承轩接近苏玉盈耳语,“你快点出去啊,别在这儿打扰我哥。”“打扰,我看你不是怕我打扰他,是怕我把真相告诉他,唔。”承轩对苏玉盈此时的所作所为气恨不已,“你要我哥死啊。”承煦来了精神,挣扎着起了身,“承轩。”怎么还起来了,“哥,你快躺下,别动了伤口。”承煦眼睛大的吓人,“你说什么,什么真相。”

        贺兰茗玉,你的死期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敢和我抢承煦哥哥,自不量力,“萧承煦,你心心念念的贺兰茗玉,从今天晚上起,你就要叫她王嫂了。”一道惊雷轰隆隆劈过,“你再说一次。”“我说,王上新娶的侧妃,就是贺兰茗玉。”惊雷滚滚,承煦抓紧了自己的膝盖,愣愣地转向承轩,不死心地求证,“她说的是真的吗。”承轩攀上承煦肩膀,眼皮狂跳不出声。“哥求求你,她说的是真的吗。”瞒,也瞒不住了,“是。”承轩的声音重重砸向承煦。

        不可能,茗玉,我的茗玉,这不可能。承煦气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承轩要去扶承煦,被承煦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甩开,冲进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幕。承煦身穿白色的寝衣如同自己的丧服,两兄弟一个跑一个追,雨刷刷地下,心点点地碎。承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只知道自己要去王宫。茗玉最怕雷声,这么响的雷,茗玉没有我在身边,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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