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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宫宴


徐达磕了瓜子,顺手递给谢氏一枚,“咱家大丫头出落的越发好看了,又懂事,又聪慧,我真是有福喽。”谢氏白他一眼,没好气,“什么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还说呢,皇爷赐婚,你都不为女儿争取一下,便妥协了。”

        徐达讪讪收回瓜子,自个儿放进嘴里,“我看燕王与大丫头也是愿意的,这才应下。再说了,皇爷这么诚恳来求婚,这是多大的荣宠啊。若是拒绝了,皇爷心里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谢氏并不真的责怪徐达,只是要为仪华多讨要些好处,拿捏腔调,“你就在乎你的皇爷。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和孩子们加起来,也不如皇爷一根手指头重要?”

        徐达直去捂谢氏嘴巴,谢氏发出呜呜的声音。徐达左顾右盼,四下里无人,“你疯了!让皇爷听见,你是要连累魏国公府满门啊。”

        谢氏心有余悸,胸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徐达放开手,谢氏猛地喘气。嘴上却不肯认输,“不至于吧?你可是皇爷打小儿的伙伴,老交情了。”

        徐达瞪她一眼,“再好的交情,也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我问你,皇爷万一因此对大丫头印象不好,你懊悔不?我们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每走一步都该万分小心才是正理。”

        镜静在马皇后的指点下,倒也学的有模有样。虽是第一次上手宫务,可因了孙贵妃在幕后的协助,大面上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为此,孙贵妃特意备了厚礼,前去感谢马皇后,“多亏了娘娘给镜静机会,妾这心里呀,都不知道该怎样感激娘娘呢。”

        马皇后对孙贵妃观感复杂。一方面,孙贵妃一举一动都如同圣贤书里的女子模范,让她佩服。可另一方面,她又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危机感——哪一日她走在皇帝前头,皇帝是不是就要扶了孙贵妃为正?也幸好皇帝注重嫡庶,标儿这个嫡长子得皇帝重视,得宠的孙贵妃无子。

        马皇后挂上那副完美无缺的笑脸,“这是说的什么话。镜静也是我的女儿,又聪慧,我可喜欢的紧,哪里能对自己的女儿藏私?”

        镜静借了这次宫宴,好生大展风采。她似乎从协理宫务中寻找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除了诗词歌赋,相夫教子,她还可以当家理事,做出一番成绩来,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夜里朱标陪潇虹散步,潇虹提及自己的担忧,“母后放手教我学习宫务,我却在此躲懒,是不是让母后失望了。”朱标牵了潇虹慢慢向前走,低声宽慰,“不会的,母后看重子嗣。你只要啊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比协理宫务意义大多了。”

        潇虹想起给马皇后请安时遇上的孙贵妃,结合曾经进宫听到的传言,眉头越皱越紧。朱标讶异,“这是怎么了呢?不舒服?”

        说,还是不说?若是猜错了,她免不了一个搅乱后宫的罪名,皇帝又偏疼孙娘娘,责罚轻不了。不说,母后失于防范,受了伤害可怎生是好。

        最终对马皇后的感情战胜了理智,潇虹斟酌开了口,“镜静协理后宫,少不了孙娘娘在背后扶持,会不会对母后不利。”

        朱标拍抚潇虹后背的手一顿,“不会的,孙娘娘身子不好,并非贪恋权栈的人。父皇心里也有杆秤,母后对父皇来说是最重要的。”

        潇虹整个人窝在朱标怀里,“阿标,我有了身孕,依礼不能再侍奉枕席了。宫宴上你若是看中了哪位妹妹,就…就…”潇虹本是打了许多遍腹稿,临了还是说不出口。

        朱标手指上缠绕潇虹的秀发,“妍妍,父皇已经答应母后和我了,孩子生下来之前,不会考虑纳侧妃的事。我不希望你像母后一样,那样太累了。”

        潇虹舒心一笑。

        腊月二十九,皇帝封笔。除夕,帝后召京中有适龄女儿的臣子携家眷入宫。

        谢氏一面为仪华挑选衣裙,一面嘴里念叨,“也幸好皇爷把你许给了燕王,若不然呢,娘还要担心你被皇爷看中。”

        仪华制止谢氏忙活的手,“娘,这件嫩黄色的就很好,衬女儿的身材。依女儿看,皇爷此番并非为自己充实后宫,进宫的女儿家年龄上倒是与晋王殿下相配。”

        谢氏一拍脑袋,“是为娘糊涂了。娘和你爹便是在皇后姐姐的家宴上认识的,还是皇爷做的媒。”谢氏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追思往事,“那时候哇你爹还年轻,仪表堂堂,很有男儿气概。要不是你外祖父不同意,说不准你还能早出生几年。”

        朱元璋对马皇后举杯示意,“秀英,操持宫宴辛苦了,这一杯我敬你。”马皇后举杯,“皇爷治理国家也不容易,我也敬皇爷。”镜静眼珠在帝后面前一扫,站起身盈盈一笑,“女儿敬父皇母后,父皇母后都辛苦了。”

        朱元璋开怀大笑,冲孙贵妃点头,“贵妃很会教女儿。坐吧。”孙贵妃小心奉承,“多亏皇后娘娘指点妾,妾才有今天。”

        朱标潇虹联袂而来,齐齐站立,“请父皇母后安。儿子/儿媳恭祝父皇国泰民安,母后岁岁长乐。”

        朱元璋止不住地点头,“老伙计们,今儿叫你们来,不光是犒劳你们这一年为我大明的付出,也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咱老朱要当祖父了。”

        以蓝氏为首的外命妇和徐达为首的臣子齐声行礼,“贺皇爷三代同堂,太子殿下福泽绵延,大明国祚长久。”

        朱元璋乐呵呵叫了起,“要说我家这儿媳,又懂事,又孝顺,还能生养,不愧是伯仁兄弟家教出来的。蓝夫人,朕可要好好谢谢你呀。”

        蓝氏出列,“皇爷赞誉,臣妇不敢当,只知教子女尽忠报国而已。”女儿这门婚事,总算是对地下的夫婿有了个交代,没有辱没了常氏门楣。

        朱元璋手中转动酒杯,目光投向宋国公冯胜,“老冯家大丫头还没定亲吧?朕看和常茂小子般配,不知老冯愿意割爱否?”

        冯胜及夫人出列,跪在蓝氏身边,“谢皇爷隆恩,为臣家女儿觅得佳婿。”皇帝鸳鸯谱一点,为人臣子的,冯胜不敢有反抗的念头。加之听说常茂有先父之风,想必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朱元璋自觉凑成了一段好事,豪饮了几杯,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天下奇男子,谁人当之?”徐达率先出列对答,“伯仁老哥将不过万人,横行无敌,真奇男子也。”

        群臣议论纷纷,大多赞成徐达的意见。论起去世的开平王,作战勇猛,美中不足的就是去的太早。汤和出列附议,“臣也以为,开平王担得天下奇男子之名。”朱标潇虹相视一笑。

        朱元璋摇摇头,“伯仁为人杰,我能够有幸得到他作为臣子。然而我却不能使扩廓帖木儿称臣,其人真奇男子也。”观音奴挺直了腰杆。

        潇虹满心里不服。

        扩廓帖木儿不过手下败将,为他,父皇几次三番放下身段招降。扩廓帖木儿也许正是因为父皇的抬举,才会这么目中无人。

        或许父皇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屡屡抬高战败的扩廓帖木儿的地位。为的,便是让北元以为扩廓帖木儿有能力,从而不派其他的将领来。

        只是可惜了霖铃,平白为这么个人牺牲。

        朱樉牵了观音奴衣袖,观音奴却不动。朱樉只得独自出列敬酒,“儿子不如大哥和大妹妹会说话,就祝父皇心愿得偿,母后平安喜乐吧。”

        李淑妃眼看观音奴不给朱樉面子,心急之下就要起身,被身边的孙贵妃拉住。孙贵妃在李淑妃耳边低语,“你若是贸贸然起来,让大伙儿都看见了。皇家夫妻不和,岂不让皇爷丢面子。”

        朱元璋随意摆手,歪在桌子边儿,“老二也不错,知道孝顺,将来给弟弟们做个表率。”马皇后瞥见朱樉桌上单薄的菜式,微微皱眉,“老二的心意,母后收到了。这几样菜,便给你吃吧。”

        霖铃身为国公之女,座位离帝后并不远。听到朱樉的名字,霖铃的心越跳越快,直到朱樉出列的小动作被她发现。

        能说什么?那个人是阿樉明媒正娶的妻,是敬告天地的正室,阿樉牵那个人,是理所应当的。可是那个人,怎么敢驳了他的好意,令他没脸。

        朱棢正一正头冠,面上一派和善笑容,愈发显得面如冠玉,翩翩君子。朱棢朗声,“儿子给父皇母后祝酒,愿父皇母后松柏延年。”

        朱元璋喝得已有些发懵,马皇后托住朱元璋,对朱棢叫了起,“老三起吧。我和你父皇呀,就盼望这一年能给你定下门好亲事,有个人陪伴你。”

        朱棢耳朵边红了一小块,“承母后吉言,儿子的婚事,还要劳父皇母后多多为儿子费心了。”其实朱棢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一点儿也不喜欢。可若是驳了母后的好意,少不了父皇一顿责骂。至于红了的耳朵,朱棢不知道。

        晋王左傅谢成携妻女上前祝酒,马皇后叫住谢卓夷,“瞧这孩子出落的,亭亭玉立,教人看了就喜欢。皇爷觉得呢?”

        朱元璋点点头,“是不错,和老三相配。写副字看看。”谢卓夷第一次在大场合下被议论婚事,羞窘地脸都红了半边,略一思索,走笔龙蛇在纸上写下“松柏延年”的字样。

        马皇后悄声与朱元璋咬耳朵,“谢家姑娘的位置,听不见老三的话,可见是心有灵犀了。”马皇后戏谑瞧了朱棢一眼,朱棢不自在地转开头。

        朱元璋哼了一声,“还成吧。”马皇后急得扯了扯朱元璋的袖子,朱元璋改了口,“皇后觉得呢?”马皇后端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谢丫头,可愿意住进宫里陪陪我这老婆子?”

        谢卓夷再拜,“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女有幸,定好生服侍娘娘。”朱棢内心大呼倒霉,谢氏住进宫里,他们还不知道要怎样被兄弟们打趣呢。

        朱棣端端正正行礼,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儿子祝愿父皇心想事成,母后身体康健。”马皇后含笑点头,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儿子,懂规矩。

        朱元璋酒意有些散去,冲朱棣挤挤眼,“老四是不是忘了什么?”朱棣挠挠头,转向徐达,“愿大将军阖家安康。”

        朱元璋满足地靠着,“老徐,我这老四可就拜托你了。他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尽管教训就是。”

        徐达并不敢托大,连连推辞,“依臣看来,皇爷的儿子个个都是好的,哪里需要臣管教?不过臣但有收获,一定倾囊相授。”

        朱元璋四处逡巡,“老汤呢?老汤怎么不在?”马皇后拽了拽朱元璋,“皇爷忘了?老汤身子不适,同你告过假的。”

        朱元璋忽生怅惘。

        陪他一起长大的汤和病了,听说病歪歪的,很严重。半路投靠他,一心一意帮他打江山的伯仁走了。那么老徐呢,老徐会不会哪天也丢下他?

        沉默良久,朱元璋开口,“老伙计们,你们可都要保重身体啊。朕还等你们打下一个太平的天下,之后咱们弟兄好生养老呢。”

        顿了顿,“这盒人参,给老汤。这匹锦缎,给蓝夫人。这份,老徐的。剩下的,你们看着分了吧。共患难,同富贵,是咱老朱许给你们的承诺。”

        说到动情处,朱元璋偷偷拭去眼角的泪花,“下一个是不是该徐丫头了?唉,朕老了,就爱絮絮叨叨的。继续吧。”

        仪华盈盈拜倒,朱棣偷眼打量仪华的动作,“臣女徐氏,祝皇上万岁平安,皇后娘娘千岁无忧。”声线婉转,话语流畅,一听就是打过许多遍腹稿。

        朱元璋叫起,赐下礼物,打量一圈众人,“朕听说你们都叫徐丫头女诸生,朕看徐丫头当得起。不过嘛,说出来你们可别嫌朕下手早,朕把徐丫头许给老四了。”

        众人齐声恭贺,不论心中如何想,表面总是一派和谐的,“恭喜燕王殿下,恭喜大将军。”仪华嗔朱棣,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干的好事”,朱棣无所谓地耸耸肩。

        如此,推杯换盏之间,算是定下了晋王妃谢氏和燕王妃徐氏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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