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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猎场


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般若,直要把她碾成碎片。般若受不住天旋地转,死死闭上双眼。空气中的漩涡渐次停歇,般若试探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这里好生熟悉,原来是…她未出阁时候的房间。也不知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遇见阿护没有。

        般若想去问问春诗这一切的情况好有所准备,又怕开口问了会让一向精明的她发觉端倪。般若的指头有节奏地敲击面前的小几,春诗的声音响起,“姑娘,老爷要您快些准备,和二姑娘一起去迎接圣上呢。”

        二姑娘?曼陀?不应该还有伽罗吗。般若拿捏着未当皇后时的声调,“好了春诗,我知道了。”般若不习惯他人服侍自己穿衣,向来亲力亲为,挑了一件不常上身的玫瑰紫正装,还是和阿护初见时的那一件。

        伽罗梳少女发髻,略显清纯,蹦蹦跳跳进来嗔怪般若,“阿姐,快些,我和阿爹都等你好久了。”春诗早习惯了伽罗如此,含笑道,“二姑娘,姑娘适才挑了好几件衣衫都不满意,因此耽误了功夫。”谁,谁是二姑娘?伽罗?那曼陀呢,曼陀去哪里了。

        曼陀因为是庶出,性子掐尖要强又手段拙劣,不讨她这个当姐姐的欢心。即便这样,般若也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还给她派了宫中有经验的王女史去帮助她。般若承认,出于眼看阿娘日日期盼阿爹回京,等来的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和曼陀的出现的怨念,自己对曼陀着实不够关心,以致她被奶娘教坏。可她真的没想要她消失的呀。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先应付了眼下的情况再说。般若大脑飞速运转过利弊,罕见地主动握住伽罗微微发凉的手指,惹来伽罗一句,“阿…阿姐?”般若扯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容,轻轻点头安抚,“走吧,阿爹还等着我们呢。”

        因着般若在场,伽罗没像往常那般急吼吼地冲过去,姐妹俩缓步从容。独孤信头戴象征柱国身份的玉色旒冠,腰系伽罗娘清河崔氏赠予的璎珞,清清嗓子,“伽罗啊,平日里爹从没有约束过你什么,今日是你头回面见圣上,可不能失礼啊。”伽罗熟练地挽上独孤信的胳膊,“哎呀阿爹,女儿都知道的,要先这样行礼,然后讲“禀圣上”,对不对。”

        独孤信抽出自己被伽罗拉扯的胳膊,板正了脸,“好了,快上马车吧。圣上和皇后娘娘要来了。”般若就着春诗递来的手肘登车,传来伽罗的大呼小叫,“阿姐,等等我!呼,”伽罗大喘气,夸张地拍拍胸脯,“我,我跟你坐一起吧。”

        般若柳眉一皱欲要开口,伽罗连忙抢过话头,“行了阿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如此场合大呼小叫像什么话,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带你去赴宴”。”伽罗拿捏般若训人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般若被伽罗这一番插科打诨弄得没脾气,“既然都知道,怎么就是不往心里去呢。”

        当今圣上宇文觉显见得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皇后元氏是前朝的晋安公主,端的是母仪天下的高贵。跪地参拜的兄弟俩也是皇家人,总是眯缝眼不敢睁开的是年长的宁都王宇文毓,儒雅贵公子模样的是辅成王宇文邕。高踞马上,一双锐利的鹰眼睥睨众生之人,正是传闻中嚣张跋扈,不把圣上放在眼里的太师宇文护。

        阿护…她又见到阿护了,此时的阿护面庞光洁没长胡子,更不是她去世后万事皆空的愁苦模样。宇文毓,这个上辈子被她强行拉进权力漩涡中的人,再次相见心绪复杂难辨。般若满心里以为是自己辜负了他,没有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甚至连丈夫和孩子的性命都没有得到保全。

        宇文毓去世并不是阿护所为,这一点般若看得明白,大臣们才看不明白。想她的阿护,是背了多少黑锅,伐齐失利明明是皇帝泄露军事机密,就连她自己也把丽华早产扣在阿护头上。难怪,难怪阿护和哥舒嫌隙丛生也不忍心除了他,竟是除了哥舒,阿护再没有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了。

        父亲独孤信弯腰行礼方摆好姿势,便被宇文觉免了礼,“独孤叔父,快快请起。叔父为我大周在边疆出生入死十数年,该是回到京城了。”独孤信暗自咂摸,圣上这是什么意思,是忌惮我在边疆的威名了吗,还是要向宇文护开刀。心头这般作想,独孤信面上丝毫不显,“一切但凭圣上旨意。”

        此处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宇文觉寒暄几句,又夸赞一番般若当家理事的好处,和皇后元氏分席设宴。般若听惯了别人的夸奖,更何况宇文觉有求于阿爹,他的夸奖更不能当真了。

        宇文觉带领独孤信等众臣行至射箭场,偏爱吟诗作对的宇文毓抢得先机,“我来我来。”招呼侍卫送上弓箭。宇文觉一旁瞧着,眯一眯眼睛暗暗不喜。般若也觉得不对,该说宇文毓太没心机,看不懂他人眼色呢,还是该说宇文毓并没有她想的那般不恋权力?只见宇文毓搭弓射箭,箭头中在红心的边缘,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直要掉下来。一众人出于皇家的面子,还是纷纷拍手叫好。

        宇文毓对此并不满意,欲要直取红心中央,摆手唤侍卫再来。把式刚刚摆好,宇文护从天而降抓住弓。二人暗自较劲,宇文毓终是不敌久经沙场的宇文护,败下阵来。“阿毓,”称呼用的亲近,口中却没有多少亲近的意思,“还是让我这个堂兄,好好教教你怎么射箭吧。”

        “不,不用了吧。”宇文毓反对的声音并没有多少人听到。“肩要如山平,箭要准如鹰。”宇文护勾起一个意味不甚明朗的笑,转身忽的对准宇文觉胸口。宇文护如此时时恐吓天子,也难怪圣上要我回京了。不是猜忌。不是猜忌就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子的家眷何辜?独孤信效忠君王,可也最想效忠盛世有为之君。

        独孤信挺身而出,手上生风对抗宇文护的箭气,“太师!太师,说得好。太师不愧是得到了先帝的真传。”宇文护本也没打算众目昭昭之下射杀宇文觉,只是要他们都好好看一看,被箭指着就要吓得躲在独孤信身后的帝王,是不是他们应该尽心辅佐的明君。独孤信此时虽于他横眉冷对,心中怕是早就失望宇文觉的作为了。宇文护回身放箭,箭头正中中央,这次却没什么人敢喝彩了。

        一支箭破空劈来,正正破开了宇文护的箭。哥舒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向四周散发压力,“谁射的,站出来!”一位身穿浅黄色衣裙,头系天蓝发带的姑娘蹦出来,是伽罗。伽罗随口招呼,“阿爹?”独孤信轻拍伽罗额头,“你这个小丫头呀,还不快来见过圣上。”

        阿爹阿姐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了不能在圣上面前失礼,完了完了,这下回去后阿爹不知道要怎么罚我。伽罗内心欲哭无泪,“见过圣上。”宇文觉阴沉的面色稍霁,只道免礼。独孤信拉过伽罗为宇文觉介绍,“她就是臣家中最年幼的小女,名叫伽罗。都怪我,平日里把她惯坏了,让圣上见笑。”

        宇文觉眼球突出,眼底青黑,独孤信看的直叹气。好半天宇文觉才反应过来,“无妨,寡人还要好好谢谢你家伽罗呢。伽罗,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伽罗一派天真,“圣上这么说了,那臣女可就狮子大开口了。”伽罗比划出一个很大很大的样子,“臣家在西山的法慈院,开了一家济慈院,臣女想请圣上御笔亲书院名。”

        宇文觉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只随意应下,“好,过几日朕写好了,就让人给你家送去。”独孤信也看出了宇文觉的心不在焉,打发伽罗道,“伽罗,你先和你阿姐下去。”伽罗一蹦一跳地牵住般若,两人赴了宴会。

        宴会也是般若常来常往的地方,故而般若并不怯场。推杯换盏之间,往往暗流涌动,般若并不敢大意。一位眼尾高挑的夫人谄媚道,“来,我们敬皇后一杯。”般若扒拉自己的记忆,原来是不招人待见的郑夫人。可既然是敬皇后,那便没有不应的道理,般若随众人一道举杯,又示意伽罗跟上。

        好容易结束了宴会,伽罗气喘吁吁,“阿姐,要我说,参加这等宴会,比跑马累多了。”般若心下认同伽罗的观点,“那下次阿姐自己来?”伽罗又反悔,“既然是无聊的很,伽罗更不能丢下阿姐一个人了。”般若只觉好笑,伽罗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伽罗眼睛滴溜溜地转,般若无意留人,“伽罗,你去四处转转吧,阿姐还有些事情,先不陪你了。”伽罗应当是去找宇文邕了,般若猜测,也是时候找阿护谈谈了。宇文邕牵马,眼神四处逡巡,“阿顺,你知不知道,伽罗去哪儿了?”独孤顺未来得及回答,伽罗便跳了出来,猛地一拍宇文邕肩膀,“阿邕!”

        宇文邕心下松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膀道,“伽罗你吓死我了。”伽罗哥俩儿好地搭上宇文邕肩膀,“五哥。”独孤顺回头看她,“妹妹。”伽罗“颐指气使”,“反正你骑术也就那样,不如你下去,换我来。这样,我还可以保护他呀。”宇文邕无奈一笑,倒是想起了曾经伽罗救下自己性命的时候。

        独孤顺断然拒绝,“没门儿。父亲再三叮嘱,让我看好你。”伽罗见事不成,转向宇文邕,“阿邕。”叫的百转千回。宇文邕拂过伽罗肩膀,“放心,我骑术这么好,不会有事的。”伽罗方压下自己的担心,放宇文邕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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