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金惠容被佟秋秋带着去厨房，一听说要做菜，也没太过惊讶，以为秋秋是想做个菜孝敬长辈呢，挽了袖子就要从旁帮忙，“秋秋你看看厨房里的菜，要是没有你要的，我给你去弄。”

        秋秋看了看厨房的猪肉、猪大肠、还没清洗带着泥的藕、各色的青菜、以及她家带来的鸡蛋，就道：“不用准备了，有这些菜尽够了。”

        金惠容就看她秋秋表妹利索地洗菜、切菜、煮了十来个鸡蛋、给肉焯水备用，然后就是锅中烧油，加入糖小火翻炒，加水煮开，再加入姜葱盐香料，小火慢炖成一锅褐色的汤水，即是表妹说是叫“卤水”的东西，然后加入猪肉、猪大肠。

        鼻间依然能闻到一股异香，是一种她重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如此地勾人，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佟秋秋用烧火棍在灶膛里通了通，让锅中慢慢熬煮。而后舀了一瓢水洗干净手，才拉着惠容表姐一同坐在厨房门口吹吹风儿，在厨房呆久了还是有些热的。

        金惠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可比秋秋大呢，可不能那么沉不住气，便依秋秋之言坐了下来。

        佟秋秋知道表姐好奇，也不好吊着她，只能把事先掰好的理由说了，“我和娘有次在梅县看见人家用香料做菜的，就想着那味闻着可香，就在家里琢磨出来的，刚巧姥爷家少什么也不少肉，就叫你们尝尝，以后桌上也能添道菜。”

        金惠容握了秋秋的手，心下很感激表妹的一片心。

        佟秋秋和表姐东拉西扯地聊天，聊着聊着，佟秋秋顺嘴问了句袁细妹，实在是她心里也好奇，那个矫情劲儿还爱跟她娘别苗头，以前也是这样？

        “哎呀，你说她，离她远些，不是个实心人。”金惠容忙道。

        哦，听着仿佛从前还有什么事儿，佟秋秋就用一双求知欲满满的眼睛去看金惠容，催促她快说。

        金惠容被这眼神瞧得没法儿，说长道短总归不好，脸一红，才磕巴道：“我……我也是偷偷听大人们说起的，从前大姑做卖面的营生的那会儿，你那会还小不记事，那田坎村的有个叫马有才的，和着一帮不知什么地方的混人，有几次在大姑摊上吃面，嘴上就有些不干不净。

        听我娘说，大姑那会儿见这情况，姑父又去县渡口找活儿干去了，不在跟前，怕自己一个女人家真惹到什么混子，就想把摊子先收一段日子，谁知那一伙人怎么地突然不见了，就连那马有才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过呢。

        本来以为这事儿算了了，但细妹表姨就去你奶奶跟前说大姑嫁给你爹之前，是说给过那马有才的。

        这下算是火上浇油，听说你奶本来对大姑出来做买卖就不满，这更是捅了马蜂窝，不许做买卖，但大姑性子强，那马有才人都不见了，想早日挣了钱让你爹去学木匠手艺，不愿意放下买卖。

        后来……后来不知怎地，你奶奶就硬是以为大姑要跟人跑了。还来大集上叫骂，生拖硬拽地叫大姑回家，还到我爷爷的摊子前叫骂说家里没教好闺女，当着许多人的面，说的话很难听。”

        她也是头一次见那样的场面，当时才五岁的她正好跟着爷爷在大集上，看着佟家老太太在面前那哭天抢地的模样都吓哭了，至今还有点印象。

        佟秋秋听完就替她娘憋屈，哼，这不小人一个么，那袁细妹跟搅屎棍一样的。

        金惠容见秋秋的眉毛都要竖起来，忙道：“咱家跟她家也不来往了，以后见着避开就是。”她也是不喜细妹表姨的为人，听说她以前跟大姑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咋变成那样了呢？

        “哼，我看她是个人后捣鬼人前要脸的，这种人还不好对付，要是还作死，就揭她脸皮儿。”佟秋秋很是不屑。她娘要脸，不跟袁细妹吵，就让她来。

        金惠容是知道自家表妹的，从小性子野，忙劝，“咱不和她来往就是，你还小，可别吃亏。”

        佟秋秋就和表姐咬耳朵，把上回袁细妹如何来栽赃她如何被她发现那银镯子如何被她怼回去的事儿说了。

        金惠容目瞪口呆，对表妹的口舌厉害有了新的认识，又佩服她比自个年岁小却有胆子跟年长的叫板，同时心里深深为自己大姑不值，白瞎了当初的情谊。

        佟秋秋是故意说出那袁细妹当年哄了她娘银镯子的事的，让姥爷家再次认清认清那一家子才好。

        锅里的香味飘来，佟秋秋站起身，揭开锅盖看了看，见肉已经熟透，加入切好的藕片，把煮熟的鸡蛋剥壳，加入锅中，再盖上盖子，给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在煮几刻钟就能出锅了。

        不过多时，锅里的香味已经浓烈得飘散到了前堂，几个小子跟闻到味儿的狗狗似的，不约而同地往后厨房冲，一到厨房门口就叫唤起来，“姐、表姐，你们做的啥？香！”恨不得立刻瞧一瞧究竟。

        金大川父子几个很高兴，大舅金洪笑呵呵的，“闻着味就香，刚好家里有酒，下晌就着秋秋做的好菜好好喝一杯。”

        当天，下晌饭就提前了，大舅母赶忙炒了几个菜，加上秋秋做的卤菜，就是一桌。

        随着卤菜端上桌，孩子们的眼睛就只会跟着菜盘移动了，小树小苗儿还好些，毕竟这段时间在家里就被秋秋各色‘新’吃食的喂养，百顺、百吉两个咽口水声可响亮了，就连十五岁的大表哥金百昌抿着唇悄悄咽口水，眼里都是迫不及待。

        大人们见这情状，自个也想尝鲜呢，也不再废话，金大川率先动了筷子，而后就是一道道的筷子就往卤菜而去。

        话是没空多说一句的，只能听见筷子碰碗碟声和咀嚼声。

        不过一会儿工夫，装卤肉、卤大肠、卤藕、卤蛋的碟子就剩下汤汁了。

        百吉连忙喊道：“娘，汤汁给我浇道饭上，我拌一拌吃。”

        小舅母笑骂道：“你这贪吃猫。”别说，这小子就是会吃的，她这个做娘的也挺想试试，卤菜这般美味，那汤汁浇在饭上，想来滋味不错。到底是大人忍住了。

        最后，几碟的汤汁被孩子们给分了。

        佟秋秋对她娘使了个眼色，金巧娘会意，笑眯眯地道：“觉着好吃，以后多做着吃，那卤水保存好不变质，是可以重复用的，想吃把肉、菜加进去煮就可以。”然后她便把怎么保存卤水说了一遍。

        大舅金洪眼睛亮了亮，有了这卤水，铺子建起来，若是卤肉，那

        心里热血翻滚着，金洪看向金巧娘，金巧娘对大哥回以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金洪张了张嘴，声音都有些哽咽道：“大妹，我都不知道咋说了，这多好的东西你就这样拿出来。”

        “我已经和你妹夫说过了，他也没意见。”此话不假，这事儿也不能瞒着丈夫，昨晚儿睡前就跟丈夫通过气了。金巧娘看着爹娘大哥小弟嫂子弟妹，诚恳道：“这些年没有娘家的帮衬，保良学不了木匠，没有娘家的接济，我和几个孩子不知要多吃多少苦，咱就别见外了啊。”

        金大川虎目湿润，这兄弟姊妹这般相互扶持，他就是立时去了，也能放心。

        起初还不知金洪金巧娘兄妹俩怎么了，这会儿回过神来的，看金巧娘的眼神感动不已。

        金巧娘脸上似火烧，她受之有愧啊，都以为是她琢磨出的方子教给秋秋，让秋秋做出来的，她老脸真经受不住，不由朝秋秋看去，就见秋秋抿着嘴笑得好不开心。

        这丫头，看老娘笑话来了！

        金大村跟三伏天喝了一碗甜滋滋的凉水似的，“好了，既然巧娘把方子给咱家，就要好好记着这份情。”说着看向俩儿，“以后咱两家还要挨着开铺子的，还有守望相助的时候。”说着端起碗就把碗中的酒喝干了。

        姥爷这是要改主意建铺子了啊，佟秋秋乐滋滋地笑，嘿嘿，离她预想的店铺一条龙更近了啊。

        还懵圈的小舅母不知所措，扯丈夫的袖子，“这是干啥？什么方子？”

        “哎呀，你这傻婆娘，就是这卤菜方子，以后咱家把铺子建起来就能做这卤菜生意了。”金波笑着白了眼自己傻媳妇。

        这可是可以传给子孙的方子，朱氏眼泪婆娑看着巧娘，“你这孩子咋恁地死心眼子，以后可不能这样。”

        金巧娘柔和看了一眼秋秋，才安慰老娘，“娘，我还不是看着爹和大哥小弟杀猪卖肉做这营生更方便么，要我做着便宜，我就紧着自个挣银钱了。”

        众人都笑出声来，都知道这是为了叫老娘接受更好受些，真要做卤肉买卖，还怕买不到猪肉不成？

        曲终人散，金家一家把大女儿送出门。

        “哟，这不是巧娘么，回娘家来啦？”一个穿着一身灰绿褙子，头戴抹额的吊梢眼清瘦老太打门前过，听见动静转头将金巧娘上下打量了一眼道。

        这人正是袁细妹的亲娘小朱氏。

        金巧娘闻声看去，就见这老太打量的眼神，只如对寻常认识的老太般点了点头并没有寒暄的意思，就跟娘家人告辞，带着儿女归家去。

        小朱氏讨了个没趣，嘴角的细纹搭拉下来，转向金家人又带上了笑，“听说巧娘日子红火了，咋就眼里没人了呢？”

        朱氏气得不得了，好好的日子非叫她给败坏了，道：“那也得看是什么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就罢了，背后捅刀子的人家，我女儿可不敢放眼跟前。”说完招呼一家子进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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