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到底爱什么
然而——
继国严胜震惊的表情，在看见她拉着的男人后，出现一瞬的僵硬。
就像是有无尽阴暗晦涩的情绪，从那具高挑颀长的身躯里汹涌地迸发而出，但很快，又仿佛地炉里燃烧殆尽的炭火，在爆发出最后一次猩红的余晖后，便彻底化作烬灰，归于沉寂。
继国严胜又成了那个端方自持、清贵内敛的男人。
他从容得体地跟自己失散已久的胞弟交谈，语气亲切，神情和善，再也看不出一丝异样痕迹。
尽管持续时间很短，可玉知道，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更令她奇怪的是，这个样子的继国严胜，却有着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的魅力，就连身体，也开始重新点燃对他的爱欲之火。
仿佛曾经被捏碎的心脏又回来了。
可这是不应该的。
她明明已经迷恋上了迪奥——虽然他喜欢对小面包做乱七八糟的事，但留在他身边，真的很安心。
迪奥就像是可靠的领路人。
亦师亦父。
会给予她除了忠贞的情爱之外的所有东西。
玉不由望着继国严胜发呆，还没想通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衣袖被人使劲拉了拉。
她下意识望去，就见桔梗正欲言又止地注视着她。
抿紧的樱唇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到最后，也只是眼神复杂地摇摇头，似乎在示意她不要望着继国严胜出神。
玉乖乖照做。
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袴角，内心却更加茫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桔梗会露出那种表情，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又开始因他悸动……
玉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人类真的好难做啊。
即使身体里装满无数人类伟大的灵魂，可她也依旧无法搞清楚作为人类的心情。
就在她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思考着要不要去跟桔梗问个明白之际，安置好自己胞弟的继国严胜带着满身的酒气，踏着夜色，重新踏入她就寝的房间。
豆大的烛火，在幽寂静谧的和室簌簌燃烧。
暖橘色的光倾斜在相对而坐的二人身上，在他们身后拉下摇曳的影。
空气里弥漫着清酒的气息。
时间也仿佛后退到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刻。
只是，继国严胜侧目眺望窗外，鸢色眼睛没有看她一眼，让玉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存在深深的隔阂，再无法恢复从前。
玉偷偷觑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
……他并不高兴。
见到阔别已久的胞弟，他也没有开心的情绪。
意识到这一点后，玉虽然无法理解他在介怀什么，但已经有了自己搞砸一切的认知，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和自己鲁莽行为带来的尴尬。
不知过了过久。
“对不起。”
“他是什么样的人？”
沉默的两人同时出声。
玉疑惑：“什么他？”
继国严胜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影影绰绰的庭院挪开，转头凝视着眼前的玉。
片刻后，他很轻地笑了：“就是那个取代了你对我的感情，让你忘记我对你的伤害，也让你可以坦然面对我的男人。”
玉：“……没有这样的男人。”
继国严胜屈起右腿，手肘枕在膝上，似笑非笑：“真的吗？”
玉不假思索点头。
继国严胜：“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道歉？”
玉松了口气。
她清了清嗓子，望着一如既往清贵端方的男人，一股脑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在外面的这两年多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我们之间的事。”
“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而从一开始，就是我主动纠缠着你不放。”
“是我非要跟你开始，也是我自己说不求回应，哪怕只有一晚也好，也想得到你的爱怜……你做到了承诺我的所有事，可后来，我却因为一些不在承诺范围之内的东西，苛责你，并对让你亲眼目睹了我那么可怕的样子……”
“很抱歉，严胜。”
“因为一些没必要的东西，我践踏你的真心，我很抱歉。”
这样说着，玉有些难为情地低着头，“严胜，你是个很好的男人。”
“我很爱你，即使重新再来一次，我也依旧会爱上你，正如此时此刻，我的心脏依旧不争气地为你悸动……”
“只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你怎么确定我不会？”
继国严胜脸上笑意渐渐淡下来。
玉微微歪头，异于常人的桔梗色眼瞳笑盈盈回视着他，烛火的融融暖意倒映在她眼底，让她的眼睛温柔异常：“除了桔梗，但凡见过我真实模样的人，都在恐惧怨恨我。”
“怨恨你？”
“为什么？”
继国严胜换了个姿势，侧首支颐，兀得笑了，“是因为他们都发现，你嘴上说着我爱你，我对你一见钟情，我的心脏在为你悸动，可实际上，你根本谁也不爱，即使装作两情相悦，发生恋人之间的肢体交缠，你也不会为任何人付出真心吗？”
玉愣住。
突然就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摆出这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继国严胜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抬手捏住她下巴，用起向上抬起，鸢色眼瞳深深望入她眼底，“还是说，你直到现在都没看清自己？”
“看、看清什么？”
“你只是受到本能的驱使，想要靠近着那些充满纯粹恶欲的男人。”
继国严胜摩挲着她白皙莹润的脸上肌肤，近乎自嘲般微微一哂，“那个叫桔梗巫女，似乎有着看穿人心的能力。她在离开继国家之前，曾代你道歉，让我原谅你，让我不要记恨迁怒你的无常。”
“玉，她告诉我，你并不是故意的。”
“你只是太年轻，还无法掌控好自己的本能。”
“你厌恶憎恨他人将愿望加诸到你身上的行为，可本能却驱使着你伪装、靠近、引诱那些心有裂痕的人类，以此狩猎他们的灵魂。”
玉瞳孔骤然一紧。
继国严胜压低身子，俯身凑近，以极具压迫的姿势，完全攫获住她所有目光：“说啊，玉！你到底是单纯爱我这个人，还是只想要我那个连胞弟都嫉妒怨恨，肮脏卑劣到极致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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