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个决定
“呼……艾森。”战国揉着眉头，“别说我不帮你。你想没想过如果真的把那个疯小子放出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想过。”艾森神色也正经起来，“但是修罗只能砍到身上带有罪业的人，是不会错杀好人的。”
“但就像你说的，很多时候事情不能只看结果。”战国叹着气，“他出去后，在斩杀恶徒时造成的骚动、对不明真相的民众的后续影响、以及这些事情之后的政治变动，这些事你是否考虑过？”
艾森愣了愣。
“有的时候，计算出来的结果并不完全正确，人类是生物，不是机器。艾森，我希望你可以记住这一点。”
“嗯，有道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我这般对自己高要求高标准，普通人和神选还是要区分开的，不能用我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要顾及他们的能力。”艾森托着下巴点点头，“多谢了，战国元帅。”
战国：“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随你怎么想吧。”
“那么计划就要重新安排了。”艾森闭上眼睛，用手指点着眉心，“按照战国元帅的说法，修罗不能随意离开我身边，深蓝倒是稳重，但是鱼人岛建交的任务更重要，天道的话目前我还没有能力支配，还无法离开我太远，Baby-5的话太小而且没人跟着不一定会出什么岔子。地狼基本就是一个命令一个动……嗯，果然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嗯，要不干脆去找龙做这件事？不行，我们的信任还没有那么高……但是他身边那个家伙倒是不错，见鬼怎么想给那个混蛋海贼添堵这么麻烦啊……”
战国：……你密谋的时候多顾忌一下我行不行。
而艾森思虑着要不要拜托龙的同时，龙也在不断搜集费舍尔·泰格的情报，根据情报来看。在泰格大闹玛丽乔亚之后便组建了一个以太阳为名的海贼团，里面的成员全都是鱼人，特征是在外露的皮肤上有着一个鲜红的太阳烙印。
他们驰骋于大之海上，并与追击而来的海军以及企图击败他们而扬名的人类海贼激战。
费舍尔·泰格在航海中奉行和平政策，要求船员不要无端伤害人类，包括与他们交战的人类。泰格亲口说出太阳海贼团的意义就是“解放”和“自由”，告诉同伴“我们不会杀害任何一个人”。
说实话，龙觉得这个鱼人和自己的理念虽然有着相似之处，却也有着剧烈的冲突。
但是通过观察这近一年来、由费舍尔·泰格所率领的鱼人们的行动来看，至少这家伙能被称得上是一个好人。
龙也很欣赏费舍尔·泰格。
但龙作为革命军的领导人，他的每一个抉择都要仔细推敲，所以他也询问了其他革命军高层，高层们比较反对同鱼人们合作，但是觉得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互通情报，让这些鱼人继续在外面闹腾给世界政府添堵。
龙知道这些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了一天。
从这些伙伴们的口中，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挫败。
他并没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消除人们心中的偏见。
甚至是他自己，在面临鱼人的时候也会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还记得那个小天龙人一次偶尔打来电话祝他革命顺利，托自己捎寄特产顺带问自己有没有决定好主体思路，并在最后对他说出的宛如劝告的话语。
【如果你没把握消除人与人之间的偏见，那么就让现在这个政治体系继续苟延残喘吧。
偏见远比政策压迫来的更加可怕，政策只会毁掉人的身体，偏见却会毁掉人的心，而被毁掉心的人，要么就此沉默堕落，要么蜕变成危害世界的疯子。
如果没有真的见识过、了解过，就不要听信他人的言语去定义。】
龙叹着气，半晌后眼神坚定起来，他要亲自去见见费舍尔·泰格。
他要亲自去看看这个第一个闯入玛丽乔亚的人。
而被龙惦记着的主角，此时也陷入了一种两难的状态。
“泰格大人，这个孩子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穿着破旧连身衣的男人弓着身子站在高大的鱼人面前，在二人中间的，是一个眼神呆滞，咧嘴笑着的小孩子，“很多人都已经结伴回了家乡，又或者聚到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但这孩子一直不肯和我们交流，前几天我们才好不容易问出来他的故乡。”
泰格抱着手臂沉默的站立着，听着男人的话慢慢皱起眉头。
“这孩子想回去，但是他的故乡实在是太远了，”男人的表情带着小心翼翼，“我们中根本没人住的那么远，所以我才斗胆带着这孩子来找您……您看看……”
泰格低头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小孩双目无神，只是仰头看着他，咧嘴僵硬的笑着。
泰格立刻就想拒绝，但最后似乎是想到什么，只是表情凶恶的憋出来一句：“他家在哪？”
“在夏尔福特岛。”
“夏尔福特吗……那还真是够远的。”泰格低头看看依旧咧着嘴的小孩，“你去准备些人类能消化的干粮吧，然后送到我船上。”
男人点着头，压着小孩儿弯腰道谢，“那就麻烦泰格大人了，克尔拉，快谢谢泰格大人。”
小孩儿的表情依旧僵硬，只是随着男人的力道弯腰鞠躬。
泰格摇着头，转身去和自己的船员们交流。
说实话，自己这海贼团的鱼人要么是因为曾经做过奴隶，要么是仰慕自己的事迹，才带着仇恨或者偏激的崇拜与自己一起。
自己当初组建海贼团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了这些不安的因素，自己已经无法再爱人类了，但是鱼人岛的未来却必然有人类参与，所以自己即使无法去爱人类也至少要让鱼人岛能有一个更加稳定的状态。
泰格站在海边，遥望着远方。
这半年虽然说是与海军战斗不休，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军舰似乎并不是很想追击他们，总是隔着老远就开始炮击、放狠话，但真正追击起来却很快就被甩开。
每次看着那些军舰上的海军一边咒骂着【万恶的鱼人】一边又故意被甩开，泰格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依稀可以记起自己在离开鱼人岛之前和深蓝的交谈。
【你也被人类残忍的对待过吧？为什么你现在还可以爱人类？】
{我从未爱过人类。}
【可你现在为那个天龙人做事的忠心态度可不像是不爱人类。】
{与其说爱，倒不如说是谁都无所谓，之所以待在小鬼身边只是因为我的私心。}
【嗯？】
{那家伙就和当初的我一样天真，或许我只是不想看见“自己”重蹈覆辙，又或者想要证明什么。}
{那家伙明明并不强大，却说着这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并且对弱者总是毫无来由的怜悯，哪怕那种无谓的怜悯根本得不到感激也是，完全听不进劝告。}
【这样吗？】
{而且那家伙太过擅长去抓取人性的弱点了，总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能准确的安抚到你，让人不自觉的就像靠近，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我才难以离开。}
{你没见过，你不知道，那个小鬼，活的就如同一架精密的机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如何去改变这个世界，总是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个世界已经腐朽，应该推翻一切，他甚至没想过以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推翻世界后会发生什么，就好像他活着只是为了这个任务，之后怎么样都无所谓一样。}
{比起说着要救这个世界，我倒是觉得他应该先救自己。呵……明明因为心软受到过教训却还是忍不住去心软，我也是个活的很失败的家伙啊。}
深蓝思绪逐渐飘远。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被那个小鬼束缚住的呢？
明明在被买下的时候甚至感受到了杀意。
是在他说要放自己自由的时候？
还是在他专心想要治好自己的时候？
又或是他在饭桌上被自己抢了甜点气成河豚的时候？
“请大家相信我，贡献自己的签名吧，人类并非都是恶徒，也是有着可以相信的人！”
深蓝回神，抬头看着高台上卖力演讲游说鱼人岛居民们的乙姬，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底下的鱼人岛居民们面上带着尊敬，眼中却也带着不赞同。
乙姬带着满身的疲惫走下高台，看着面无表情的深蓝露出了一个苦笑，“看样子我想的太简单了。”
“变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深蓝摇摇头，“您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现在他们对人类的态度已经开始转变了。”
“嗯……”乙姬点点头，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这也是我唯一欣慰的事了。”
深蓝则是将目光落在乙姬周身的护卫身上，“上次的政令变动你有些着急了。”
乙姬摇了摇头，“他们也是我的子民，在让国民接受人类之前，我要让他们先接受自己国家的一切。”
“但这不是你把后街鱼人提拔为皇宫护卫的理由。”深蓝摇着头，显得有些无奈，“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被小鬼命令留在这里。”
“没事的，没事的~大家都是鱼人岛的子民嘛~我经常出来演讲，尼普顿总是要我带着护卫，他们成为我的护卫后就要和我一起出来，民众们也会慢慢了解、接受他们的。”乙姬笑了笑旋即好奇的看向深蓝，“话说这半年来的时间你几乎都在鱼人岛，没关系吗？”
深蓝环视着四周，“没事，修罗已经回来了。在小鬼身边的时候那家伙还算得上靠谱。而且小鬼本身也比较特殊，以现在的时局来看，你的处境可比他危险多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乙姬面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她轻轻伸手将头发往耳后拨了一拨，“就像是斯莱特亚圣所说的，不论是什么样的变革都必然会带来动荡。相比整个鱼人岛的命运，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罢了。”
“您可把自己看的太轻了。”
乙姬笑了笑，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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