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五擎城王
夜幕降临，众人先后经历几场大战都有些疲累，便决定在此休整一夜，第二日赶路去王城……
被清理干净的一块空地里燃起了一堆篝火，热赫木小跑着从阿曼城废墟里扒拉出能用的木头，一捆一捆的抱到火堆旁备用，那被拔光毛的黑鹰依旧维持着人形将自己裹成个黑粽子，靠坐在自己主人身边，努力离那火堆对面的白衣女人越远越好，润玉此时就坐在擎城王一侧，看了眼对面正与不染说话的彦佑，低声与擎城王道：“擎城王真是深藏不露啊……”
擎城王的表情不动如山，淡淡一笑道：“彼此彼此……”
“擎城王将魔尊的生母送至妖界，不怕魔尊怪罪？”润玉眯缝着眼看向这魔界里一直处于遁世状态的大长老，想着不染上神的猜测，心里有些打鼓，可是此人想要六界大乱？这么个退隐六界数万年的人图什么？
“天帝陛下私纵天界犯妇，如此重罪不怕天上的诸位神仙弹劾？”擎城王不晓得天帝润玉心里百转千回，只慢悠悠的回敬道。
润玉凌冽的眼神杀向擎城王，“她虽除了神籍，到底是我天界的人！怎能入妖界！”
擎城王并不慑润玉的雷霆威压，只慢条斯理地摆出事实“天帝陛下应该清楚，妖界向来为我魔界马首是瞻，今次天帝陛下有意扶持妖界的右祭司，可是在挖我魔界的墙角。”
“可你不该……”润玉了然，擎城王所想居然是想扶持荼姚来主持妖界大局，与他扶持艾伊克是异曲同工之意，可这两个人谁人登顶，其对天界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擎城王晓得他的三言两语天帝便已透知他此行的目的，将手里代表魔界大长老的权杖冲着那火堆里捅了捅，道：“荼姚是魔尊的亲生母亲，她自愿为儿子赴汤蹈火，我有何理由阻拦？再说，有她主持妖界，对我魔界来说自是最好的安排……”
润玉闻言冷笑：“她若掌了妖界，可是要大动干戈的，大长老便这么想看六界动乱？”
“天帝陛下是对魔尊没有信心？”
润玉的“是”差点脱口而出。
不远处的彦佑不用抬头，光凭气场也能明了此时的润玉是那个高坐九霄大殿受四方朝拜的天帝陛下，他撇撇嘴，冲正闭目调息的不染上神小声说道：“上神，可觉得咱们天帝陛下是个心思十分深沉的人……”
“就因为他将你诓来了妖界？”不染眼睛都没睁。
彦佑见不染上神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态有些不服气，道：“上神难道觉得天帝这般做就是对吗？”
“你若指的是他诓你这件事，他诓与不诓，你都得来，唯一的不同不过是他多废些口舌罢了……”
“不是这件！他说他是要来堵佛界的无象界的，可到如今我早已明了，无象界里是荒漠无垠的无行海，要跨过无行海若是没有热赫木的灵驼根本寸步难行，且即便是遇上了热赫木，那也要付出巨大的灵力为代价，他们好不容易过了无行海，哪里有精力灵力再越过茫茫的咸海，他来此定是另有目的，将我诓来此不过是在妖界给他做个向导罢了！”
“不错么，你还不算太笨。”不染点点头。
“那他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染突然睁了眼，看向面前的这条水蛇，笑道：“以你看他的偏见，他若是与你说了，在你心里他应该还有更深的谋划，说与不说在你眼里他都是心思深沉之人，始终向你藏了秘密，那他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彦佑被不染的话一将，感觉自己的七寸被人毫不留情的捏住了，他梗着脖子，继续嘴硬“他若是实话实说了……”
不染突然高声打断他“青蛇，我给你个忠告如何？”
彦佑对着这突然严肃起来的上神有点打心底里发憷，恭敬道：“上神请说。”
“一条蛇就莫要用蛇的眼光来置评一条龙做的事情。”
“……！”彦佑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响亮的巴掌声，无形地将他还算厚实的蛇皮拍了个稀巴烂。这与那条龙无关，而是事情的看待方向和高度决定他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和面前的人是一路人！彦佑委屈地觉得自己该暴跳如雷该生气该愤怒，可看向面前连看都不愿看的上神，彦佑终是气馁了，“小仙明白了。”他恭敬地叩拜一礼，然后去帮热赫木找柴禾去了。
“上神本不必如此戳他的……”
不染回头看去，却是已经与擎城王不欢而散的润玉，不染看得出来他心绪不大好，伸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润玉席地而坐，不染淡淡道：“我不太喜欢一个人随意的以自己的立场来评判他人的是非……”不染停顿片刻看向润玉“你很在乎他……”
“他是我生母的养子，我的干弟弟……”
“这么个不太与你一条心的干弟弟你都这般在乎，你是有多孤寂？”
“孤寂？”这个词有人同样与他提过，那时他还是那人嘴里的“小鱼仙倌”，润玉看向身边随性坐在沙堆里也自成风骨的上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已经过了数千年，原来沧海桑田时移世易，那时的心境已经完全变了，润玉自嘲的摇摇头道：“我本就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当天帝前我是布星挂夜的夜神，时常昼伏夜出，日日年年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从未热闹过不晓得何为孤寂；当了天帝后，受四方顶礼，享八方朝拜，每日身边跟着一群人，奏报的、请命的、讨章程的，终日里尽是热闹了，终晓得何为孤寂，却越发孤寂了……”
“累吧？”
一句轻飘飘的问话，叫润玉耳畔突然在这空旷无垠的大漠里响起了大雷音寺里那浑厚的可涤荡一切驱散一切的悠远又绵长的钟声，与这相似的话他明明听谁说过，可此时此刻，在这无边的旷野里，背靠着寂静深沉的大漠，头罩着无星的幽寂夜幕，身前是一簇暖黄的篝火，身边说这话的人眼里明亮清澈可容纳天地，可他不明白她的眼里明明没有任何感情流露，为何他却像听到了空灵、低回、清明的钟声鸣响，在心底不断地回荡……
一只素手伸向他的眼角，润玉突然惊醒，看向那葱白似的手指尖上一颗晶亮的水珠，他赶忙去拭自己的眼角，他何时有泪的？眼底是润泽了些许，却并无泪，润玉看向不染，却发现她正伸出个粉红的小舌头在那水珠上小意的舔了一下，然后皱眉问已经有些发木的他“这是什么？怎么有点涩？”
润玉“……”
斜刺里一个人插话进来“上神，我们明日如何安排？”
润玉抬头看向说话的热赫木，竟有些喜欢这个爱贪便宜的小老头，不染将手指在身上随意的擦擦，道：“王城离这里有多远？”
“有近道有远道，近的走十天左右，远的要半个月……”
不染站起来跨过篝火，走到闭目养神的擎城王面前道：“擎城王，是吧。”
擎城王抬头看她，眼底有些复杂的点点头，不染伸手指他“你在这里将我们拦住了一天时间也就是给那凤凰鸟腾时间而已，你们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我只要那个和尚，活的……”
不染的潜台词擎城王自是明了，“荼姚昨晚已经拿着另外半条妖王脊去了王城，骑着驼队，带着那个和尚，活的……”
热赫木一听，热泪盈眶，幸好，儿子们还活着！不染直接问道：“她认得路？”
“灵驼们认。”
不染看向热赫木，热赫木用袖子使劲地揩了揩眼角，激动道：“我儿子们只知道远路，我们走近道，一定能追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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