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秘密
第三章
行至暮色时，萧长临缓缓回了自己新房。
他被人灌了不少酒，往日在军营里他与那些人也没有太疏远，太子殿下亲民，好不容易的新婚夜那些与他走得近能说上话的将领一个二个全来灌酒，要不是皇后说了句待会还要洞房，搞不好他们还要灌的路都走不动了。
走到房间萧长临只是微醺，外头等待的几个丫鬟和姑姑纷纷偷笑起来。
那掌事姑姑笑着打趣了几句，随后关上门才说道：“长夜漫漫，那裴氏看着身子骨弱了些，太子多担待。”
“多谢姑姑好意。”萧长临随口说了句，那几个位分高的就先离去。守着东宫的几个丫鬟只离房门远了些，没敢上前打扰。
他没有思虑太多，心里倒是只想着藏宝图，打开门的时候略微有些急躁。
进门后，他名义上的太子妃正一身喜服头戴盖头端正的坐在床沿。萧长临缓缓走近，拿了桌上摆放的玉如意，深吸了口气便将那盖头撩起。
随着盖头往上掀，裴锦衣的容颜清晰的在他眼下浮现。
对方微闭着眼，长睫垂下时还有一层阴影。
眼见着太子全部撩开，裴锦衣才缓缓抬眼望他，上目线轻佻。萧长临的呼吸起码是震惊了一瞬的，先前在南凌冷宫里裴锦衣毫无血色，美是美了点，不过身穿白衣就像守孝一番，容颜总带着些凄丽。
如今这一身大红色，衬得他肤若凝脂，美人倾国。
然而这些念头只是起了一瞬而已，萧长临看着他似笑非笑：“夫人。”
裴锦衣心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还没消化过来这称呼，萧长临面对面的坐着问他：“你答应孤的东西呢？”
这人这么猴急，裴锦衣却不紧不慢的：“让丫鬟为我打一桶水来，等待片刻，自然能浮现在你面前。”
虽弯弯绕绕，不过都已经走到了今日，萧长临也晾他不会再耍心眼。依照裴锦衣的说法，要了一桶热水，他竟是当着对方的面脱掉了自己最外层的衣服，随后又开始宽衣解带。
这人完全不避讳，一旁的萧长临却有些尴尬：“你要沐浴作甚？”
“当着孤的面前就脱完衣服么，你真想……与孤结为真正夫妻？”萧长临问东问西的，裴锦衣却一个也不回答。
要脱那最后一件时，裴锦衣不紧不慢道：“殿下要看的话就看吧，不过我这男人的身体可比不上女人身娇体软，只怕会让你失望。”
说着，萧长临脸上有些恼怒，明明是你先一声不吭就脱衣服的。
但他又不好直说，哼了一声就起身放下了幕帘。他坐在稍微外一点的桌上，随手拿了件兵书来翻看，无所事事的在那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长临都快因为醉酒的程度睡着，身后之人才缓缓说了句——好了。
萧长临睁眼，连忙转过身，只见裴锦衣光着上身从里头出来，他正想问话，对方却一个转身——霎时，萧长临瞪大了双眼。
只见他那肩膀仍洁白如玉，然而不知为何……背上竟然有整整一副完美的风景图一般！
从肩胛骨直至股间，纵横交错、栩栩如生的画烙印在那背上！而那风景图显然也不是毫无关联的风景图，乃是分了十六个区域，但偏偏分界线没有那么明显，联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画一般。
裴锦衣轻轻解释道：“我父亲乃当年南凌先祖后裔的旁支一脉，这个秘密向来只传给每一族里有特殊能力的子孙。我族虽后代甚多，却偏偏那种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每一代人只会出现一位。到了我这一代，保守秘密已经有许多年，却从未有人敢破解。”
“背上的画，是先祖用毕生精力想出来的十六字山水谜题，如今我为了自保，只能献与殿下。虽愧对先祖，但若是殿下能成为那救千万人与水火中的英雄，也算是不违背祖先遗愿了。”他说完，又冷笑一声，“公仪肃是无论如何够不到那种资格的。”
萧长临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从凳子上起身，围绕着裴锦衣的背部看了许久。他有些疑惑，直接问他：“若你的秘密在背上，那公仪肃扒了你的衣服便能瞧见，为什么他又不知情？”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背上图。
裴锦衣笑了笑，当着他的面从茶壶里取了些凉水，随后拿着茶杯直接倒在了自己的身上。水顺着背部顺延往下，没过多久……被水滴过的那些地方，画上的痕迹连着水痕一起消失。
眼见着萧长临还是不解，他却不再演示，连忙披上了一件外衣。一旁的萧长临还想再看，裴锦衣却摇摇头：“殿下，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秘密，这么寒冷……总不好让我光着背供你观赏吧。”
裴锦衣怡然自得的在桌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壶干净的茶。
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东西，裴锦衣便拿了一份糕点吃了几口，一旁的人果然魂不守舍的坐了下来。大概是这秘密太让人惊喜，萧长临还没消化过来。
终于知道了裴锦衣所言非虚，萧长临的酒是彻底醒了。
他叹了口气，忽然对裴锦衣转变了态度：“孤一言九鼎，你的秘密孤知道了，你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向孤提。我会为你做到。”
两人坦诚相待，裴锦衣想了想，也不客气的说道：“你只将我当做妻子看待便可，我不会阻挠你做别的，要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不过是为了自保。我一个南凌之人，来到异国他乡若是没有背景，恐怕会受人欺负。我之前已经受够了公仪肃对我的欺辱，所以在北越……我只想当一个正常人，按规矩行事罢了。”
“殿下若是想纳妾，我不会阻拦。”裴锦衣朱唇轻启，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字字珠玑，“以后就是同住屋檐下，仰仗殿下罢了。”
这些要求简单，萧长临并非做不到。
这些理由无外乎是他要自保，依靠着萧长临的权势。他听了后并无异议，萧长临并不觉得一个只要妃位的质子能有什么本事。想保全一个人还不容易，只要他不做什么谋反的大事，太子府内随便他怎么做。
萧长临并不喜欢情爱，年少时母后与宫中的几位妃子斗了好多年，就是她说怕儿子在宫内不能平安长大，只好忍痛托付给了当时的大将军凌岩，从此一待便是十多年。
宫里的那个幕后黑手至今没有露出真面目，但王皇后猜测估计就是哪一位善妒的妃子，从中作梗，导致皇室血脉并不长久。
若是公主，倒是都能平安长大。
可若生下来的一旦是皇子，总是活不过六岁这个坎。
婉贵妃所生儿子幼年时得了场大病，一烧不醒，再次清醒以后他的神智就永远停在了那般年纪。就是因为智力不足有些痴傻，可看起来又与常人无异，同样也平安长大了。
萧长临其实并不算嫡长子，在他之前皇后还生了一个哥哥，可不满三岁的时候被宫女带出去玩失足落水，一命呜呼。那随行的宫女全都被杖毙，所以他母后才日日胆战心惊。
唯独送到了军营才勉强松下来一口气，凌岩是王皇后的亲叔叔，所以她才敢冒这个险，美其名曰让太子历练一番。
在此之前，几位皇子皆因各种原因死去，皇室血脉摇摇欲坠。
后来他爹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剩这两个儿子平安长大，后宫也再无所出。萧长临顺理成章成为嫡长子，从军营回来后便入主东宫。
萧长临其实大抵是知道皇室命脉垂危，或是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也是为什么他迫不及待想拥有那秘密。
两人达成了共同协议，可问题来了。
以后该如何自处？
此时的裴锦衣已经将衣服全部穿戴好，但脱去了那一身喜服，面上容颜不减，身上衣服却不如刚才那般艳丽倒是只剩寡淡。萧长临后知后觉，他愣了片刻说道：“今天……”
“殿下要尽量与我装作恩爱夫妻吧，也省得那些外臣与宫女觉得我不受宠便随意欺凌了去。”裴锦衣转身上了床榻，面目和善，没有半点拘谨扭捏。
他显得大方，萧长临身为太子也不好与他表现什么不对劲的。
左右都是男人，就算这人长得比军营那些糙汉漂亮了些，那也是个男的！萧长临心想，待他如兄弟那般也不错。这样一想，他手上动作利索多了，坦然脱下了自己那层喜服。
“那我私下就称呼你一声锦衣吧，你我以礼相待便可。”他褪去衣物，拿了另一床被子在床榻上缓缓躺了下去。
太子的床铺很大，裴锦衣睡在里面，两人一时之间默不作声。
但裴锦衣又想到一个问题，坦率问道：“明日一早，是不是要进宫面见皇后？”
这是宫里的规矩，凡皇室贵族娶妻，女眷第二日便要来到宫里对皇后请安。若是刚好赶上节庆日，到时候就是宫内所有女眷都要来交谈。
但裴锦衣是男子，请安的规矩不能少，和那些女眷交流的一个环节却可以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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