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隐藏猎犬
由于官方埋在港口黑手党的棋子——坂口安吾回归了异能特务科，而该组织反而凭借首领卓越的“最优解”的交易能力获取了异能开业许可证，因此，掌控其接下来的动向是关键的。
立原道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向福地樱痴提出了“由自己去卧底港口黑手党获取情报”这样的请求。
“拜托了……请务必答应我，队长大人！”
将“猎犬”用在这种事情上当然算得上是大材小用，但这支队伍也充分尊重队员情有可原的意愿。
“真是没办法啊，”不修边幅的福地樱痴坐在会议室主位上，“你确定这是你要的吗？立原。”
略带威严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内，身旁的同伴注视着自己。沉寂到令人几近窒息的空气，立原道造听见自己胸腔内的心跳声。
为了不确定的那一点复仇之焰，有必要做到这一点吗？
“——是的。”
青年昂起头颅，坚定地回答道——
“我确定。”
没有这一点，自己就不必要从一开始就无时无刻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
也……不必要拥有这份力量。
从车上跨下的青年撕去鼻尖的创可贴，在基地守卫的问候声中步入了自己的阵营。
无论是谁也好，
给他一条能够朝着他要的方向努力的道路——
他愿意为此献上对方需要的一切。
“立原……？”
懒懒打着哈欠的银发少女从走廊对面出现，眼底沉淀着光线折射的一切色彩，仿佛无声吸引着一切的黑洞。
但凡靠近，必被吞噬。
然而那份潜藏至深的力量，却是诱人坠入深渊的伊始。
“回来了啊，欢迎。”
“嗯。”立原道造听见自己的回答，“好久不见——
柒夜小姐。”
他的对面，柒夜莉丝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几乎是很自然地，她来到他的身边，朝前面并排走去。
“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吗？”
她的语调轻快得仿佛只是最简单的问候，从里面找寻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立原道造说不出心下的滋味，只觉得有几分晃神。
多正常啊，她身在“猎犬”不是吗？
那些过去的，黑暗里的事物——
“你没有欺负小银吧？”
走过转角，他听见对方低低地问了一句。
“喂喂，讲讲道理，哪里有人能欺负得了那家伙啊……”立原道造一怔，马上用带着几分无奈的抱怨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依旧是让人说不上来的心绪——却让人松了口气。
柒夜莉丝没有再开口，就这样和身边的人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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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原道造进入港口黑手党一年多，依旧处于相当的尴尬境地。
原因无他，自己在进入时隐瞒了身上的异能的存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港口黑手党面对拥有异能的新人加入，盘查和关注也会比寻常情况下严格无数倍。
能够随随便便捡一个人回去就开始训练的情况，再也不存在了。
没有异能的后果就是他只能从最底层的武斗派开始做起。
多亏了港口黑手党为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付出过多，包括对mimic在清剿时的损耗、自身五大干部之一的叛逃——它对于新鲜血液的吸纳程度比平时要来得更为宽容，更加不计前身。
“所以说，立原你小子是托了组织发展的福才进来的啊！”刚刚进入时，他所在的队伍的小队长总是会这么告诉他。
“啊哈哈……”
进入港口黑手党是一方面，但是要获取足够的情报却只能向上爬。
只不过，没有异能的人终究处在食物链低端。
这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从底层做起的立原道造只能一面保持着自己的身份，一面寻找着机会；在这个过程中，他当然地对周边的一切可能利于自己发展的风吹草动保持了高度的敏锐。
某天，他收到命令，和队中的其他成员一同去打扫某位实力超群、同属于武斗派的高层成员留下的烂摊子。
他当然知道那是谁。那是政府已经收录在册的人物，港口黑手党的叛逃者、身为前任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的弟子芥川龙之介，异能力【罗生门】。
“嘘——可不要让那位大人听到了！”身边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你不想活了？”
立原道造表面上学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收敛议论，实际上却并未生出过多想法。
一定要说的话，有一点，他想到的是：
身为被遗弃的困兽留在港口黑手党，依靠徒劳的努力为看不见更多的前路挣扎——
与他何其相像。
……
像个屁。
险而又险地在不暴露异能的情况下躲开黑兽的无差别攻击，立原道造心下凛然。握住手中的匕首，他依旧挂起那副自进入港口黑手党以来，玩世不恭、小混混般的笑容：“您有什么事吗？”
啧，他的性格可比这家伙好多了。
“咳咳……你叫立原？”站在对面穿着黑色外套的少年看他躲过，不知道为何却停下了攻击。
“有异能力吗？”
“嗨嗨，要是有的话我还能在这里？”
立原道造假装没看见自己小队长一脸惊恐地朝自己示意的眼神，若无其事地保持着自己的人设。
不知道芥川龙之介想到了什么，周围的气场掀起了一瞬——又转而落下。他仿佛失去了兴趣，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离开。
“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利。”
冷冰冰的话语，就像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刚的大范围进攻差点杀死己方的人。又或许这对对方而言确实不值得一提——
毕竟身为特殊的异能力者，他的价值比其他普通人要来得高无数倍。
但是立原道造却只觉得对方可悲。
这个人只不过是一把港口黑手党的武器，并且失去了自己的使用者，再也没有足够正确成长的方向。
“你没事吧？”是略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立原道造转过头，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橘发青年。
“我说你啊，下次看见这种情况，记得躲远点！芥川那家伙可会不管你们的死活。”他转过头又向立原道造所在小队的队长叮嘱了几句，便跟着芥川龙之介消失的方向离开了。
“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麻烦……留下的都是什么烂摊子啊……”
对方的话语随着距离的远去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立原道造这一小队的队长如梦初醒般冲上来给了他一下：“你小子是不是傻啊，都说了不要那么快冲上去！打扫战场又不是什么捡钱的活计……不过你的身手倒是不错，居然能躲开芥川大人的攻击……”
“我就是这个样子，一下子改不了啊，”立原道造伸手刮了刮脸，“好吧，我下次多注意……”
“是一定要注意！不改正你就死了！”小队长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他的头，“没死在为组织效力的拼杀里，死在收拾战场残局——说出去都要笑死人了！
就算咱们的命确实没那么金贵，也不能这么浪费！好歹前者还是有抚恤金的知不知道！”
“我又没有可以留钱的人……”
立原道造揉着自己的额角，假装一如既往的混不吝的样子。
他在港口黑手党的资料上记录的是孤儿。
只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落寞，趁他不注意猛地缠了上来——仿佛盘桓的毒蛇，深深地以利齿注入毒液。
是因为这样，所以自己才会走上这条一意孤行的道路啊。
“……啧，有点志气好不好！”小队长见他这样，一时之间也不好再说下去什么，“你这家伙就不能写我的名字给我留下一个发财的机会吗！”
故意岔开的玩笑打断了先前的话题。
“欸——对对对，你这小子总是一副迷糊的样子，我作为前辈得好好教教你——走，干完今天的活，该逮住你这家伙请大家喝酒！”
“喂，听见没有？今天立原请喝酒，都不许走啊！”
他振臂一呼，周围的小队队员们都哄笑着应下，立原道造一脸无奈地上了对方的船：“好好好……”
“不要一副勉强的样子知不知道？会喝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
……
喂喂，到底是谁不能喝啊？
立原·在部队有过相关训练以防出现纰漏·道造看着身旁喝倒的一片人，再看看手中的酒杯，陷入了沉思。
“嗝、你小子……算你小子厉害，”神志不清的小队长趴在桌上，一副快要人事不知的样子，“说不定、说不定将来能升的不错呢……哈哈哈哈……”
“得了吧，非异能者能升到哪去啊。”立原道造饮下杯中的酒，听冰块在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反正周围的人基本上都喝倒了，他随便说什么都无所谓。
这里没有他需要在意的东西。
“……也是。”不知道是不是被立原道造的发言勾起了心中的念想，小队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像咱们这种人……有得过就差不多得了。”
“要是、要是能遇到提拔当然好，但是，提拔得越高，死得也越快……”
“人和人之间，到底是不一样啊……看见今天的那位中原大人了吗？”
立原道造一边倒酒，一边听自己名义上的前辈絮絮叨叨地说着乱七八糟、颠三倒四的话语。
“同样是年纪轻轻，据说他马上就要成为五大干部了……也就比，比那位晚上那么一点……”
“要是能当中原大人的下属也不错——听说他对手下一向宽厚……”“但是就算给人家卖命，也要人家能看得上啊。那位一个人就能荡平的组织，数都数不过来……”“据说他有时候还会来这里喝酒呢……”
立原道造坐在那里，听身旁的同伴们附和、吐露着平时绝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语。异能，地位，权力……
吧台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与身旁的世界割裂。
一只三花猫坐在旁边舔爪子，看着灯红酒绿中瘫倒的众人。
不起眼的小人物，就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这就是横滨。
或者说——
这就是这个，夜色中的世界。
只不过……
立原道造将新倒的酒一饮而尽，苦涩浓烈的液体在他的舌尖滑过，留下火辣辣、宛如刀割般的痕迹。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喝酒。但是他作出的选择，注定了他不能够再拥有“喜欢”与“不喜欢”这样的选择。
他的一切选择，都是基于对自己的目标是否“有利”。
向上爬。
用尽一切手段。
青年的表情在明灭的灯光中晦涩不清。
他的身后——
没有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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