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未竟的选择（一）
柒夜莉丝和三轮一言在国常路大觉的宅邸里混吃混喝了好几天。
对于那边的政府高层没有对关东这边的中枢传来交涉的信号，柒夜莉丝其实并不惊讶。倒不如说如果大仓烨子压不下那些事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她和条野采菊放倒的人是多，不过都只是轻拿轻放，现场倒下的人最多就是昏迷。
——非得送上来当医疗包的那个倒霉蛋除外。
柒夜莉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数了数院子里昨天看到的那棵树上鸟窝里的蛋，确认自己的视力没有发生变化。
“过度用眼伤身，柒夜。”
“那您可以把这堆文件自行批改吗？”柒夜莉丝对着把自己要批改的文件送过来给她的三轮一言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或许你可以放松一下，到外面走走，过一会再回来继续工作。”扭头看向院子的三轮一言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今天的天气就不错。”
“……”
最后柒夜莉丝选择出门购物。
实际上她面前的那些文件已经处理完了，只不过是还没有盖章而已。毫不客气地说，相比起从来就没有正经地处理过这些的三轮一言，柒夜莉丝的效率其实更高。
银发的少女走在路上，偶尔踢一踢路旁的小石子。一直到这条路的尽头，目前都还在黄金之王的宅邸中，因此也就不需要担心会有其他的人出现。
春日的微风轻吻着少女的面颊，献上花香与暖意。
大概是多亏了在港口黑手党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福，毕竟尾崎红叶在这方面的工作效率其实不比森鸥外差。除了一些会因为身份不同导致的信息差对工作产生影响之外，二人在绝大多数时候对文件的判断和批复都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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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回那里去吗？”
把一切能被告诉她的事情说完后，三轮一言这样问她。
在柒夜莉丝从“猎犬”回来后，他似乎对于她之后的行程难得地没有了安排。
“又或者是回到你现在结识了朋友的地方，我相信那边的事情你也能处理好。”这指的是军警那边。
毕竟她才一五一十地顺带坦诚了对自身能力的使用——人都救了，后续的发展自然不会是什么她在电话里说的“上军事法庭”。
“你知道的事情并不比我少。”三轮一言看着杯子里的茶梗，它在茶汤被啜动之后开始在其间浮浮沉沉，“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他很清楚她对于某些信息的掌握。某些人的性格、过往、阵营，这些对于她来说都了如指掌。
想要从中得到一条路径并不难。
“我会选的。但在那之前——”
……
柒夜莉丝将一颗并不圆润的石子踢进路边的草丛中，走进了这座宅邸出口的屋檐下。
“柒夜小姐，您要出去吗？”守卫朝她微微鞠躬，态度很是尊敬。
柒夜莉丝不仅是无色之王的学生，同样也很受黄金之王的青睐，这一点他们都清楚。
“对，我要去买点东西。附近有哪里比较适合购物呢？”
“您可以去琉花街道，那里有这附近最大的商场。祝您买到合适的物品。”
银发的少女弯起眉眼，轻声说了句谢谢。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出口的另一侧，驻扎在关口的守卫才回过神来。
比阳光还要耀眼。他看着少女银闪闪的发丝，不由得发出了遗憾的心声。
像这样闪闪发光的存在，居然是“无色”那边的事物。
向来无欲无求、默默无闻的阵营。
就算说这是国常路阁下的学生，也完全担当得了啊。
……
来到商场的柒夜莉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精品店中买了一个口罩。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是想直接买一个面具的，但在非夏日祭、非庆典的白天戴面具，引人注目的程度好像也好不了多少。戴上口罩之后，她很显然地看见了一路跟着自己热情招呼的店员眼中遗憾的神情。
她假装没有看见，并表示了自己想要一个人逛的意愿目送对方离开。
少女的指尖从旁边的货架上滑过，漫无目的地四下打量。忽然，她的眼睫微微一动，从旁边的置物格中拿起了一只玩偶。
那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柒夜莉丝伸出手指拨开它垂下来的长耳朵，圆圆的玻璃眼珠闪着温柔的红。
直到付完钱从那家店出来，柒夜莉丝才意识到她其实没有用得上它的地方。显然，能够作为书包上的挂件或者是钥匙扣的功能对于她来说都是不存在的。更准确地说，它连作为摆件都有些多余。
是以前拥有玩具的时候给她造成的习惯吗。还是……
欢呼声打断了柒夜莉丝的思考，她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商场的中心地带。如火般热烈的氛围卷席着中心看台的周围，看台的上面，长相甜美的少女偶像正在充满活力的唱跳。
不管何时，少女纯真的笑容是让人一眼看了就能拥有好心情的事物。
虽然这个少女有些高。
柒夜莉丝一眼就目测出这位偶像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她再看了看旁边玻璃橱窗上自己的倒影，沉默了一瞬。
果然还是让烨子把自己变到拥有全部身高的状态吧。
清醒一点你的全部身高也只有一米七四
于是柒夜莉丝的思绪在短暂地恢复了一瞬之后，又迅速飘到了其他的地方：话说回来，从上一次的“成长”之后她好像就一直没有发生过变化。
虽然十六岁的样子比起幼女要好上不少，但她没有忘记自己实际上在成年的状态。
一年多以来都保持在十六岁的状态真的不像是拥有正常生命的样子好吗？
三轮一言对此没有疑问，他门下的学生当然也不会有。不，倒不如说就算有，一个会因为“美丽的事物是永恒的”这种奇怪的论调帮她脑补设定，另一个会因为“在意的事情只有一言大人”这样很自然地略过这一点不提。
那么在“猎犬”那边，果然是因为待的时间还不长？还是他们脑补了什么奇怪的设定之类的——毕竟那么大一个整天保持着同样状态的大仓烨子在那里，再出现什么好像也不足为奇。
但是她和对方不是一样的情况啊？
等等，要算起来的话，其实她的年龄好像已经说不清了。
啊，好烦，果然还是毁灭算了。
“嘭！”的一声，柒夜莉丝迅速回过神来。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跳不可避免地加快了一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第一时间掌握了周围的情况。
“什么啊，原来是礼花吗？”
纷纷扬扬的彩色碎片伴随着花瓣从空中落下，降落在商场的四周。银发的少女口罩下的唇角带着几分自嘲地勾起：“还好条野采菊那个家伙不在。”
那种一有机会就想深入发掘事物的真相的存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好奇心旺盛。
柒夜莉丝并不喜欢这类人。上一个因为所谓的“好奇心”而作出探究的人现在还在她的黑名单上，说她ptsd倒也不为过。
她的确给出了许诺，那又怎么样呢？
她那个时候说的条件可不止那么简单，准确地说，还没到他们之间能够达成真正的交易的时候。
如果接不住她的喜欢，花瓣凋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柒夜莉丝伸手接住一条从半空飘下的丝带。柔软的缎面拥有着冰凉的触感，没来由地让柒夜莉丝想到吐信子的蛇。
还真是奇怪的联想。
回过神来的柒夜莉丝顺手将那条粉色的丝带系在毛绒兔子的脖子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难得的无所事事的时光，还是不要浪费心力在这些事情上了。
——然后，她就被迫浪费了难得的时光。
该说不说，这可能就是既定的世界线吧。算了，看淡了。
柒夜莉丝叹了一口气，从阴影中走出来，顺便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用我来代替那位小姐，可以吗？”
银发的少女眉眼弯弯，举着双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她扭伤了脚，不方便活动吧。”
劫匪和被挟持者间的紧张气氛忽然得到了缓解——虽然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指在了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少女的头上：“你是什么人？”
他一面打量着对面的少女，一面时刻警惕着周围。
这里到底是王权者的地盘，最近的警卫或许马上就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扭伤脚的偶像的确不是什么适合纠缠的对象。
原本这个少女比他原定的目标还要出色的外貌会让她所说的是个好提议，然而另一方面，即便是他也能看出来对方完全不像个普通人。
“放松，别那么紧张，你弄痛她了。”
银发的少女放缓了语调，于是劫匪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勒在目标的脖颈上用力的手也稍稍卸下了些许力道。泪眼朦胧的偶像看见了在一众低伏在地面上的人群中朝自己慢慢走来的少女，仿佛神明在自己的后花园中闲庭信步。
“我？我是她的粉丝呀。”
柒夜莉丝顺口扯了个理由——虽然高度紧张的劫匪大概并不会在意她说了什么，不过这也同样不重要。
她的笑容过于柔软，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他的近前。
“可以放开她了吗？让女孩子流泪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少女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对已经要抵在额头上的枪口无知无觉。就连劫匪也被她震撼了心神，松开了已经到手的原有的目标。
他什么场景没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他还真没设想过。
“事实上，我还能带给你更加没想过的场景。”
被他挟持着就要退出商场大门的少女轻声开口。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下一秒，整个世界在他的面前流转颠倒。
银发的少女踩在他的身上，玩儿似的抛动着前一秒还在他手中的枪支。她将那把枪对准脚下的人，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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