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据说大陆的边界是一片混沌。
受限于身体状况和身份，碧花还真没去见识过。但她打从心眼里并不觉得这是写实，所谓大陆的边界是一片混沌，多半只是一种浪漫的修辞罢了。
直到碧花被吉尔伯特带到了所谓的大陆的边界……
蔚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海浪轻轻拍打在岸边的白色沙粒上，远远地，似乎还有一只小螃蟹在爬。
碧花：果然。
只是在吉尔伯特眼中却并非这样——十步之遥就是茫茫一片灰雾，它们无规律的翻腾浪涌，却又止步于一层看不见的阻隔。
盯得久了，灰雾还会幻化做各种怪物向人猛扑过来，虽然它们都会被无形的阻隔挡住，但那恐怖的气势和不详的气息仿佛透过阻隔硬生生的贴在了人脸上。
这是连注视都不被允许的强大禁咒。
吉尔伯特错开眼睛避让，却见身旁的碧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禁咒。
？
吉尔伯特：“你在看什么？”
碧花刚要回答大海，脑子却在答案脱口前瞬间清醒。
不，不对。
大海就在眼前，她看什么还需要问吗？他不是也能一眼看到？
回想到他神经病人的身份，那他要的答案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碧花仔细想了想，谨慎的开口答：“嗯……我在看平静之下的厚积薄发，看忠贞不渝的情感和亘古不变的衷肠，看世间万事万物的复杂多变，也在看富贵不移威武不屈的高贵品质……”
吉尔伯特：？
碧花每说一句，吉尔伯特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一点。
他眉头皱得越深，碧花说得越小声，最后，她结结巴巴的小声道：“它……它表达了作者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的博大胸襟和胸怀？”
吉尔伯特：？
这都什么和什么？
吉尔伯特神色复杂的看着碧花，她该不会被自己关傻了吧？
“算了。”吉尔伯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他不和傻子一般计较。
碧花心中一怂，莫非答错了？可大海有那么多种解读方式，她怎么知道他想听什么！
吉尔伯特走到右边一株巨大的树下，拨开过长的杂草，露出了下面长满青苔的阵石。
就是这个了。只要将碧花的血滴上去，阵石就会优先吸取与碧花签订了契约的小恶魔的暗黑能量，只要能量足够，就能够短暂的撕裂禁咒。
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他逃出这个该死的禁魔之地。
只能寄希望于那小畜生了。吉尔伯特咬牙切齿的想，毕竟他从没听说过小恶魔还会长毛。
是的，经过这一个礼拜的修养，那小恶魔竟长出了一身又短又密的绒毛。如今远远看去，竟真的像是一只猫了。
吉尔伯特回头，却见碧花站在原地没动，“你在想什么？还不快过来。”
碧花刚要开口，就听吉尔伯特立马补充道：“不许说什么奇怪的话。闭嘴，抱着那个蠢东西、立马、过来。”
碧花把到嘴的话咽回去，她顺了顺怀里的小恶魔，向吉尔伯特的方向走去。
小恶魔不喜日光，又往碧花怀里缩了缩。
吉尔伯特递给碧花一把匕首，并用下巴指了指阵石说：“割破手指把血滴上去。”
碧花看看匕首锋利的刃，又看看吉尔伯特枯瘦的手掌，踟躇着没接，“这……不好吧？”
吉尔伯特眼睛一瞪，碧花一颤，顺从的从他手中拿过匕首就往吉尔伯特的手指上割——
吉尔伯特一个激灵，眼疾手快的夺过碧花手里的匕首，直接在碧花手指上割了个口子。
吉尔伯特头撇向一边，手指颤抖着点了点阵石，他已经气得不想和碧花说话了。
他说的是割她的手指，可不是割他的手指！
碧花心疼的捏着自己的手指，血珠顺着伤口滴落在阵石上，碧花怀里的小恶魔若有所觉的抬头——
血液滴落在阵石的瞬间，风云变幻。
阴云飞速在空中聚集，转瞬间厚重的乌云就遮蔽了整片天空。狂风四起，森林边原地卷起飓风，扎根不深的细弱树苗和草枝被连根拔起，空中一片灰蒙。
就像凉水入了沸腾的油锅，禁咒灰雾奔腾着疯狂冲击透明的阻隔。
小恶魔被吸收走大量能量，好不容易长起的短毛纷纷脱落，小恶魔痛叫一声，摔落在地上。
被狂风迷了眼睛的碧花下意识的蹲下去找小恶魔。
她没看到，在她身后，那层透明的强大阻隔裂开了头发丝大小的缝隙，有丝丝缕缕的湿咸海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
随之进来的，还有被禁咒阻隔的、久违的魔力！
吉尔伯特享受的张开双臂，就像沙漠迎接雨露般迎接这浓郁的魔力。
像他这样的黑暗法师，已然可以将魔力储存在身体中。
五年前，为了节省魔力，他不得不压缩再压缩，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猥琐的老头。
五年忍辱负重，只为了此刻，冲破封印！拿回属于自己的魔力！重返大陆！
沐浴在魔力中，吉尔伯特原本矮小的身体迅速拔高，肌肉重新回到他的身躯，枯草般的长发也重新变得丰盈顺滑。
魔法师的长披风在身后猎猎飞舞，吉尔伯特舒展了下筋骨，转身一个手刀劈向了毫无防备的碧花。
碧花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吉尔伯特堪称温柔的接住碧花，顺势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禁咒已开，剩下的就不用她了。
失了鲜血供应的魔法阵停止运转，缝隙似有合拢之意。
来不及考虑其他，吉尔伯特纵身跃入缝隙。
缝隙在他身后合拢。
缝隙消失瞬间，风住云歇。
狂风与乌云如他们产生时那样迅速的消失，只留下满地的残枝断叶提醒这一切曾发生过。
只是阵石并未如吉尔伯特所预料的那样，在失了鲜血和小恶魔能量的供应下关闭，反而越来越亮。阵石不远处，原本被经年累月的泥土和腐叶覆盖的几块石头竟也微微泛出光亮。
阵石闪烁了几息，下一刻，原本瘫在阵石上的碧花公主和被碧花公主压在身下的小恶魔都消失不见了。
骑士们姗姗来迟。
这里已是大陆的边界，再远处就是一片灰白色的迷雾。雷蒙德下马，他让后面的骑士停下脚步，自己独身前去探查。
森林似乎经受过飓风的洗礼，一片狼藉。
一片狼藉中，雷蒙德看到了一块石头上滴落的血迹。
他蹲下身去仔细查看。
片刻后，雷蒙德站起身，“速速回禀陛下，疑似发现公主血迹！公主恐遭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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