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涂药
话虽然这么说，但直到入睡时，简宁都依然在回想对方说过的话。
他知道祖飞没有在骗他。李逸很有实力，但也不仅仅是有实力，他在镜头外非常高傲，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见了他全都毕恭毕敬，不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祖飞愿意对自己说那些，的确是为了自己好。
但简宁从没有对他提过自己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是他仍旧卧病在床的母亲。医药费那样紧迫，就算现在有萧白帮他，也不可能麻烦人家一辈子。
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虽然感激，但也只能谢过祖飞的好意。
第二天，简宁和祖飞来到训练室时，往日围着他的一群人全都围在了李逸身边，态度和当初对待简宁时如出一辙。
他们正围在一起分发新的训练要求，看过来一眼，又淡漠地回过头去，完全没有要发给他们的意思，仿佛进来的只是一团空气。
祖飞立即局促起来，站在门口不敢动，但简宁却径直走到了人群中去，抽了两张文件。其他人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竟然纷纷有些难堪起来，面面相觑。
简宁却态度自若，没有理会他们，连眼神接触都没有，走回来把文件分给祖飞，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地方。“我们去那里练习吧。”
那个角落比较偏僻，只有一台摄像机能拍到，后期剪辑时很难入镜，所以没什么人会和他们争抢，也省得再和那些人接触。
其实没有别人不停打扰，简宁反而比之前更容易集中。祖飞最开始不能进入状态，渐渐也被他感染，和他对起台词来。
一直练习到时间渐晚，晚饭时间，选手们纷纷准备去餐厅。
简宁所在的位置按说不会打扰到别人，但身后不知道是谁路过时，忽然从背后用力顶了他一把。
那人显然是故意的，用的似乎是肘部，一下子顶在腰侧肋骨，简宁痛得一声闷哼卡在喉咙，缓缓软下身子。祖飞就站在旁边，急忙过来扶住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来人——是李逸。
现在还不到休息时间，训练室里的摄像机还没有关呢！
其他人立即也察觉到这里的动静，又怕被摄像头拍到，纷纷躲在门外，站得远远地围观好戏。
但李逸显然并不担心这些，也完全没有要道歉的意思，竟然插着兜冲祖飞挑衅一笑。“看什么？想让我也捅你一下？”
“…………”祖飞气场弱，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对视了。
李逸也不在意他，俯下身，近距离去看简宁流着汗的脸。“你是叫简宁吧？整天耀武扬威，结果排名16，啧啧，怎么，连能帮你操作一下排名的关系都没有吗？”
简宁勉强抬起头，瞪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李逸笑了笑，“你这圈外人忽然进了节目组，查都查不出背景，我还以为是你关系太硬，连我都查不到呢。但有关系的人可不会排名16——哈哈，你到底是怎么误打误撞进了这个节目的？”
围观的人们也发出一阵哄笑。简宁捂着腰侧，直起身，表情尚且有些痛苦，“这个节目公开海选，我投简历之后收到信息，通知被选中之后才来，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对方竟然大笑起来，说，“海选？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海选会选中一点背景都没有的普通人吧，难道还在相信什么草根翻身的劣质鸡汤？”
他盯着简宁上上下下扫视，像在评估什么不像样的产品，“我原本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个连这个圈子的规则都弄不懂的小喽啰，多半是靠脸被人漏进来的吧。”
他这一连串话让简宁完全来不及回答，紧接着又被轻佻地弹了一下脸颊，“不过，空有一张漂亮的脸有什么用？你翻不了身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哪里来的回哪儿去吧。”
简宁不算太强硬的个性，却也不是个能接受平白无故被人欺侮的人。他当即就想要开口反驳，然而来不及出口，祖飞却已经狠狠拉住了他，一边把他往门口拖一边猛地朝李逸鞠躬，“对不起！”
“对不起李逸，对不起撞了你，简宁他不是故意的，我们保证以后不这样了，我们下次一定换个地方练习，对不起对不起……”
李逸发泄到一半，硬生生被止住了口，斜倚着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远，冷笑了一句孬种。
那边简宁被祖飞一路拖回了宿舍，关上门之后才松开手，问他被撞的地方有没有事情。简宁摆手说没事，才克制着情绪问他，“为什么要拉我走？”
祖飞却还是那副受气包一样的表情，“你和他起冲突不划算，现在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简宁其实想立即反驳他，可惜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
他心想，每个人为人处世的方式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祖飞这样小心翼翼，也许是出于他自己的立场和经验，自己不能以己度人地去要求他什么。
于是他还是安静下来，坐到床上，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那，你对我真的很好。大家都和我保持距离，只有你还愿意帮我。”
祖飞却低着头，一边撩起他的衣服去看他的伤口，一边闷声说，“是你对我好。”
是你对我好，我才会对你好。
简宁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说？我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呀。”
祖飞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嘟囔道，“你……你说我跳舞好看。”
他本想说你是唯一一个说我跳舞好看的人，想了想，似乎不仅他一个。只是那另外一个人，他连提都不想提，最终还是省去这句话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有些单薄，但简宁却很是认真地思考了很久，最后才点点头。
“祖飞，我想你大概是很缺乏认同感的人。但是我想说，你跳舞本来就很好看，你自己也非常优秀，你的表演比我要好得多了。”
祖飞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简宁却继续道，“所以你不用总是这样小心，通过对我好，来从我身上获取自身价值。你其实可以更大胆地相信自己一点。”
简宁放下衣摆，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需要继续帮自己查看伤口。“今天发的文件你看过了吗？上面说，下个月考核的选题是自由的。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表演一次自己最喜欢的角色？”
第二天就是周末。白天训练之后，简宁还是出门去见了萧白。
他原本不想告诉萧白自己腰侧的事，没想到对方竟然再见面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在他无数次声明自己只是不小心扭到腰，不需要查看的前提下，萧白依旧拉着他去了卫生间，掀起衣摆查看那片受伤的皮肤。
李逸显然下手不轻，过了一天时间，那被捅的地方竟然已经青了一片，稍微一碰就简宁就痛得整个腰一弹。
萧白无声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谴责，这样还说是自己撞的？简宁有些脸红，却仍旧嘴硬，“这……我是因为痒才这个反应，不是因为痛……”
萧白没和他太计较，去药店帮他买了药膏，回来亲手帮他涂上。药膏冰凉滑腻，手指在皮肤上滑动的触感清晰，他不止在那伤处涂抹，还扩散到周围的皮肤。
那感觉实在太奇怪，简宁整个人忍不住向后躲，最终还是丢脸地出口求饶了，“别抹了，我，我真的怕痒……”
萧白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朝他微微一笑。“要多涂一点才能好啊。”
这表情在简宁眼里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笑。但简宁自己隐瞒在先，的确也不好发作，只能硬咬着牙，一边痒得发抖，一边任他把剩下的药膏涂完。
萧白依旧很会哄他开心，吃过饭后一起逛街，逛累了就坐在商场里。简宁靠着他的肩膀休息，觉得整个人难得放松了下来，训练室里所有不愉快的事情立即被抛掷脑后。
有行人走过来，萧白立即从包里拿出口罩和包子，让简宁戴好。简宁说无所谓，“我又没什么作品，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的。”
萧白一边帮他亲手戴上，一边说，“知名度未必和作品挂钩，你小看你的外貌了。戴着吧。”
简宁戴好，又觉得他的话似乎颇有深意，主动说，“我的第一次考核已经结束了。”
萧白平淡道，“嗯，我看过节目了。”
简宁立即有些意外，“啊？节目播得那么快？”
“嗯，毕竟边录边播啊。”
简宁立即有些挫败，“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成绩不怎么好……”
萧白揽着他的肩膀，却说，“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在我心里你值得第一。”
简宁抬头望着他，有些怔愣。萧白又补充道，“而且，网络上对你的评价也很好。”
“网络的……评价？”
简宁很少能想起还有网络这个现代媒介，更不必说兴起去搜一搜自己的名字了。但萧白似乎是要向他证明什么一般，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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