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铭仙请战
林瑶所提之事，曲无忧并未太放在心上，却听晚膳的时候众人又将此事提起。
酉正时刻，曲无忧将盛有饭菜的三口大锅一一扛到了思明殿正殿。
此时正殿主会堂上，众弟子已纷纷端着碗筷在入口处排队站好，等着她来分晚膳。
“小师妹你今天真好看！给我多来一块肉吧。”
“不要放葱，谢谢师妹。”
“给师姐也来一块……好嘞，回头话本借你！”
等她将饭菜分好便又回到伙房，揭开灶台上的锅盖，将里面为三掌门单独烧的饭菜端去正殿。
此时已有弟子去将三掌门请来了。
“师尊，久等了，”曲无忧将碗碟和筷子一一在主座的桌上码好，用手势示意三掌门，“请您用晚膳。”
“无忧啊，辛苦你了。不必勉强自己做这么多菜。”三掌门用温和而体恤的眼神回应无忧。
无忧抿唇一笑，摇头向三掌门告退。
师尊宛如弥勒佛般憨态可掬、慈眉善目的模样，三分的辛劳在他眼里都成了十分，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又如此关怀自己，于是曲无忧便任劳任怨地为师尊烧了十多年的饭菜。
曲无忧回到正殿中属于她的位置落座，随众人一同用膳。
天元剑宗三大护宗掌门，每一家所定的规矩不尽相同。三掌门杨玄礼，门下弟子最多。因此他的用膳要求是，朝食由各弟子到正殿自取，午膳也让各弟子去伙房自取，只有晚膳才要求无忧在正殿为众弟子分食，他自己也只有在晚膳时才会去正殿与众弟子一同用餐。这项规定大大地减轻了无忧的负担。
尽管如此，作为思明殿的专职厨娘，她一天要管九九八十一张嘴，还是相当麻烦的。若不是三掌门对她的恩情、同门们对她的关照，她恐怕很难说服自己坚持下去。
众人正在殿中用膳，忽听见三掌门开口道：“徒儿们，为师有一事相商。”
众弟子答：“师尊请讲。”
“想必你们都听说了，七日后要在昭华殿召开铭仙会，每个分宗要派十名弟子参加，”三掌门顿了顿，“我让远之替我征集人选，可到如今也只有不足五人报名。”
三掌门喝了口茶，继续苦口婆心地说：“虽然我也知道，仙史和古籍非常枯燥无聊，但是这是一次和各大仙门的英才交流进步的好机会。我希望你们都能珍惜呀。”
“是，师尊。”弟子们齐齐答道，但语气听起来不情不愿。
三掌门见众人如此态度，便也不愿强求了。殿内又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偌大的正殿里只有碗筷碰撞和咀嚼啜饮的声音。
待三掌门用餐后离去，正殿里开始渐渐出现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声音越来越大，正殿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诶，诶！你们谁要去报名？”
“我才不去呢，你去！”
“敢不敢跟我打赌于小磊今天穿的是红底裤！输了的人去报名！”
“我……我才没有穿红底裤！”
有的弟子嬉笑玩闹，在正殿内互相串座位走动，有的吃完了饭菜便起身将碗筷拿去伙房。
正在这时，有一个弟子从门外跑了回来，大喊：“出了！出了！”
“什么出了？！”
“剑宗的宝物名单！快去看！里面有师父珍藏的玉如意！”
紧接着众多弟子纷纷向正殿门外涌去。有的甚至连饭也没吃完就跑了。
曲无忧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只听她身旁的林瑶笑着抱怨道：“这帮家伙，吃完饭再去不好么？白白浪费无忧你用心烧的饭菜了。”
“就是就是，等他们回来我可要好好说教一番。”曲无忧闻声抬头，见说话者是大师兄顾远之。
她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道：“大师兄，你去报名参加铭仙会了吗？”
“当然啦！我是大师兄，当然要以身作则，”顾远之长叹了口气，“唉！只可惜我这几天都要认真啃书了……好歹拿个前十吧，不然可要给我们宗门丢脸了。”
曲无忧同情地看着他说：“大师兄，你一定可以的。”
林瑶听了也用力地点点头。
顾远之欣喜地笑了：“师妹们，谢谢你们支持我！要是我拿了前十，晚膳吃什么，随便点！”
曲无忧和林瑶听完相视一笑。
先用完膳的顾远之先行一步去往正殿外。待曲无忧和林瑶处理好碗筷走到正殿门前的告示牌时，这里已被弟子们围得水泄不通。
“借过……借过一下。”曲无忧从人墙中勉为其难地穿行，终于挤到了前排。
只见告示牌上张贴了三张图纸，分别是三大分宗让予的比试奖励。
曲无忧的视线被正中的那幅图纸吸引。
那是一把名为“千叶琉璃扇”的武器，由昭华殿，即剑宗掌门之首萧乾让出。
尽管图纸上只是出自画师的彩绘而非实物，也足以显现出这是一把精巧绝伦的武器。它的白琉璃材质是雪白而清透的，琉璃随光线的变化呈现出绚丽的彩色，扇面上的花纹用镂空雕花的工艺描绘出一幅天上圆月高悬、山间落英纷飞的画面。
无忧心动了，又凑上前细看图纸底部的小字描述。
其中写道，这把扇子名为千叶琉璃，因它的扇叶多而紧密，每一截扇骨中暗藏玄机。若轻按扇柄底端的紫晶玉，便会从每一截扇骨中射出银针。此机关结合仙力灌注，便可将仙力的射程和面向范围成倍扩增。
无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幅图纸，似乎已经想象到自己手执千叶琉璃扇的凛然模样。
当下别的宝物都无法吸引她了，她的心中只想要得到这一件！
曲无忧勉力从人群中挤出，急切地要去找顾远之。
“顾师兄在哪里？我有事找他。”曲无忧向路过的弟子焦急地打听。
好不容易找到顾远之。
顾远之听她说要报名，先是惊喜，继而面露难色：“啊这……小师妹，你能报名我也很高兴。倒不是名额不够的问题……你虽挂名在师父门下，但从来没有和其他弟子一起上过课。我恐怕……其他人会不认可你参加……”
曲无忧一听，脸上难掩失落之色。她蹙起眉头思索一番，突然坚定抬头道：“我去找师尊！”
话音未落，顾远之见她一溜烟地跑了。
曲无忧飞快地跑，穿过弟子舍院中散步闲逛的人群，又穿过院后的茂盛竹林，才来到了三掌门的别院外。
她站在门外，拱手高喊：“弟子曲无忧，拜见师尊！”
不多时，门内响起了三掌门的声音：“无忧？快快请进。”
曲无忧推开房门，只见师尊坐在桌案前，眉眼温柔地看着她：“何事如此匆忙？”
她拱手答道：“师尊，弟子想参加铭仙会！望师尊成全。”
三掌门一愣，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为何突然有如此想法？”
“师尊，弟子想获得萧师伯的宝物千叶琉璃扇，”曲无忧坦白回答，“弟子不想永远依靠师尊庇护。倘若有了这把琉璃扇，弟子便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这样哪怕师尊无暇关照，弟子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三掌门闻言陷入了沉思。
曲无忧见三掌门迟迟不答，一急，“扑通”一声向三掌门跪下。
三掌门见状忙道：“你这是做什么？！”登时欲起身上前将她扶起。
无忧不肯，眼中似有泪光浮现，朝三掌门喊：“求师尊成全！”
“这……”只见三掌门圆润的面庞上五官紧皱，脸上写满了纠结与为难，视线在无忧身上失神地打转。
沉默许久，三掌门开口，语气里满是沉重与无奈：“无忧，你是不是在怨我没有教你仙法……”
无忧闻言用力地摇头：“不，不是！师尊……”
“我都明白，”三掌门抬手打住她的话，声音艰涩，“无忧啊，你母亲……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不愿你去涉险，只盼你在仙门中平平安安的长大……”
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唉！罢了罢了，你去参加便是了。”
闻言，曲无忧才肯起身，破涕为笑：“谢师尊！”
她抬眼，却见三掌门盯着她的脸，凝视许久，继而缓缓开口，话语几度不能连贯：“你说得对……人生无常，为师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为师只能让你在思明殿的每一天平安快乐……”
“倘若……倘若，有一天你离开了，或者为师不在了，你也要让自己过得好好的。”话里几多无奈与妥协。
曲无忧地眼眶忽而湿润了，哭着对三掌门喊道：“无忧哪里也不去！无忧会一直陪在师尊身边……”
三掌门苦笑着摇摇头，轻拍她的肩，说道：“回去罢。明天我会替你和远之说的。”
无忧上唇紧抿，慌忙将眼泪擦干。复又向三掌门拱手拜谢，才肯依依不舍地离去。
无忧离开了，三掌门的院落又恢复了凄清。烛火下，三掌门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沉浸在思绪中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他轻声叹息：“唉，你们一个两个的……让我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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