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0章我们分手吧！

案子宣判，与预期无异，因为交通肇事判了一年，折抵已经羁押的日子，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出来了。至于另外的罪名，鉴于法律的严谨性，以及无罪推定的法律原则，许时将证据逐个击破后自然无法成立。她严守自己的职业道德，只要犯罪嫌疑人不承认自己所犯罪行，那么她这个辩护人就要最大限度的保护她当事人的利益，并没做错。

        她一向认为如果一个律师把自己架在道德的制高点，那么他就不应该站上辩护人的位置。其实这次的事情也让她明白晓光为什么选择商事领域，至少在平等的民事主体之间他的社会公德和职业道德在同一个价值体系中，不会扭曲。她也不禁感慨，果然他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儿，知道自己不能面对的事情，选择理性回避未尝不是一种上佳选择。

        自己能够理解他，可惜他不能理解自己，所以这样的矛盾无法调和，她并不希望他改变。这样一个在单纯世界中长大的孩子，多年的工作生活都没有改变他，说明他内心坚定，有自己的执念，亦是幸事。接触自己、爱上自己已经是对他的负面影响了，希望他能永远保持纯粹，就像现在一样。而自己虽然只大了几岁，但是经历的太多，再难有那么纯粹的想法了，如果还有那就是妄念了。

        安静下来，许时看着亦然熟睡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恬淡惬意，心中泛起层层涟漪，而今只能希望自己护住她的纯粹吧。摩挲着手中的故事书，童话世界是美丽的，但是她已经长大到不会再相信每个故事都有完美的结局，正如他们。

        站起身，把书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将耳边散落的发丝缠至耳后，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淡淡的微笑，对着女儿说了句：“晚安。”转身离去，希望今晚的梦境里，她是在城堡里幸福玩闹的小公主。

        走至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可能因为快到新年了，街上有了星星点点的灯笼做点缀，为寒冷冬夜增添了一些生机和温暖。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想着多日的忙碌，有些疲惫，环抱双膝看着路上行为艺术一般的树枝，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北方的冬天就是如此残忍，萧索的让人畏惧。

        每每想起自己和晓光的这场缘分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们在相互需要的时候预见，许时想要找个爱自己的人感受被爱，晓光在异地求学遇见一个像已故亲人的女孩儿，一拍即合，鱼水之欢。再到后来五年的漫长思念，失去的刻骨铭心，让这段感情越发像一壶老酒，引人深陷。简单的一次交手，两个人的关系竟然这样脆弱，晓光发现自己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纯粹、正直、阳光，自己也觉得他不是那么懂得、信任自己。

        到底他们爱着的是不是对方呢？他之前的“定不辜负”言犹在耳，那天鄙夷不屑的眼神也历历在目，她们是不是都活在自己的想象中了呢？许时迷惑。

        遇见只是遇见，时光的确可以遇见，但是不会停留更无法永恒，早已注定。现如今，案件终于尘埃落定，但他们之间的疑惑让彼此都失了勇气和方向，暂时没了联系。

        案件赢了，但是顾远的问题必须有个结果，这样的日子远没有到尽头。她找不到安柏，没有了商量的人，思考后答应了他的要求，两年的时间，帮他解决他遇到的法律问题，他守诺，过后不再骚扰。当然，许时并不真的这样想，可她不打算再赌一次，需要等待机会。

        本想着直接到冼城去，他的地界，自己随便做些什么，忘记这里的一切。现在决定先去安柏的家乡，看看那里有没有她的消息，她之前陪她回去过一次那个小城镇，住了几天。现在想要尽快过去，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屋里熟睡的宝贝。

        在茶几上摸到烟盒，拿出一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点燃。小小的火光亮起来，屋里没有开灯，手中握着唯一的光源。这几天冷静下来才觉得，如果让自己选择一个一起走过余生的人，晓光并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他是她的爱人，她知道自己爱他，至今仍然是的，这样热烈的爱让她盲目过、勇敢过、冲动过，也给了她过于沉重的负担，她不再想花时间去经营和处理，但是也要跟他谈一次，好好说再见。

        第二天一早，许时送亦然去了学校，就来到他们曾经生活的公寓，没有上楼，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感觉不久以前就这样坐着过。想想竟然笑了出来，那时候还是夏天，不过比起五年的时间，这几个月确实不久。

        那天晓光看她的眼神，让她明白他们迟早会成为陌路，因为自己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了。除了庭审，他们没在私下见过，许时知道他一定是痛苦的，可能正在寻找理由与内心的自己和解，想要重新面对她，可这并不是她希望的。很多事情，还是得面对，去解决。坐在楼下几分钟的时间感觉身体的温度已经凉透了，终于拨通了电话。

        知道晓光这几天也一定不好过，不过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着实被吓了一跳。凌乱的头发、眼下的乌青、嘴边的胡茬，裹着一件宽大的羽绒衣，脚下竟然是棉拖鞋，狼狈至极。纵然他住院那段时间，身体不便也不曾这样邋遢过。看着许时的眼神也是有些哀求的样子，似乎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个安抚内心的理由。

        许时微笑，自然的拉住他的小臂，两人走到车里，打开暖风，也让自己不会因为冻得瑟瑟发抖而影响开口表达，自己刚才已经冻得唇齿打架不能多言。许时把手放在出风口，温暖了一会儿，又搓了搓，整理一下思绪，转头看向晓光，他们的故事应该结束了，其实早该结束的。

        许时缓缓开口，“那天在庭上，你的眼神告诉我，震惊之余你觉得很痛苦，我能理解。从我们初见，你被我的外表吸引，随着交往，我们之间聚少离多、相处之间大都是风花雪月，就算你了解我的过去，依然觉得我是需要被保护的、是无辜的。可是，你不曾想到发生在我身上的每件事情都会给我带来改变，我的处世法则是在我生活的点滴中淬炼而成的。如今看到我的选择，你感到不可思议，只是因为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的，或者说和你为我设定好的人设不一样。我跟你的母亲虽然有很多相似，但终是不同个体，我依然感激因为有她，我们才能遇见。”

        许时看着晓光的眼神没有光彩，隐忍难过，便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十指交缠。“晓光，别怀疑我们曾经相爱很深刻，我们都愿意为对方付出，毫无怨言。很遗憾，我们之间的了解却不深入，其实我们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人。不要有执念，不要有后悔，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事实不会改变。给时光留下一些美好，不再继续探寻，尝试，不去消磨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是对我们都好的选择。”

        许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打算离开一段时间，有些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希望你回到g市去，那里才是你的家，有你本来该有的生活。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也可能老天另有安排，我爱你，今天依然，但是明天的事，无人知晓。”听了许时的话，晓光把头埋在她的肩头，抽泣起来，许时环抱住他，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

        听他的声音渐渐平息，车窗上竟然起了淡淡的雾气，许时放开手，稍稍用力推开他，转过身，目视前方，全然不再理会晓光投来的眼神，心里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眼神中的是期待和不舍，她无法回应，更怕眼神中是疏离和愤怒，她无法面对。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牙齿轻扣上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抑制内心的波澜，缓缓开口：“回去吧。如果有机会去g市，你请我吃饭！”说得好像很轻松，却用尽了全部爱他的力气，隐匿叹息，不想让他察觉。

        从见面开始晓光就没有说过话，终于开口：“希望你一切都好。”说完便下车离开，未曾回头。许时心中一震，一瞬间她感觉到晓光的幼稚和逃避，不免有些失落，但也能够明白他的态度和选择，她从来不会苛责别人。对于爱人，更是如此。

        她依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他不成熟、也没有想象那般勇敢，但是的的确确是爱过她的，不论因为什么，她不纠结。

        “生生灯火，明暗无辄，生生你我，离别无辄。”终于倒了曲终人散之时，说不遗憾是骗人的，但是，花开花落、聚散离别，谁又能左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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