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上官慕灵早在向林秉修要休书的时候早就想过以后的境遇了。
虽然害怕，但是一想到周嫣然和五味堂，上官慕灵还是决定走出这一步。
只是，她不确定，他会做到哪一步。
白氏和陈氏离开后，上官慕灵没一会儿也从孔云舒的房间离开来到了自己以前的屋子。
屋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上官慕灵一直和吴氏住在一个院子。
吴氏是父亲上官仪最后纳的妾室，也是脾气最为温和的一个。
她来到上官府的时候上官慕灵才六岁不到，两年后上官慕灵又随母亲去了静心庵，所以对她的了解不多。
等从静心庵回来时，加上丧母之痛，上官慕灵根本不愿和其他人有过多交流。于是严萩就将上官慕灵安排到了吴氏所住的院子中。
对于吴氏，上官慕灵知道的不多。不过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对她的脾气秉性还是了解的。她性格温和，话也不多，除了带孩子就是刺绣，她的刺绣技艺十分了得。
因为住在一个院子中，上官慕灵慢慢的也会和她聊聊天。因为吴氏性格温和，心思也单纯，上官慕灵很喜欢和她聊天。
渐渐的，两人也成为了朋友。
后来，慢慢和上官慕灵熟悉以后，吴氏才慢慢的主动和上官慕灵说起自己的身世。
吴氏的身世很简单，邺安城中的一个普通人家。被上官仪看上了，就成为了他的妾室。
上官慕灵刚来到屋中坐了一会儿，一个轻盈的女声就在门外响起，“三姐，是你回来了吗？”
上官慕灵一听就立刻小跑出来笑着拉着女孩的手亲切的说：“慕荷，快进来，外面冷。”
听了上官慕灵的话，女孩听话的进了房间。
女孩今年十一岁，是吴氏的大女儿。
女孩梳着当下流行的发髻，白皙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两只宝石般的眼睛，单纯又有生机，好看极了。
因为天气冷，女孩外面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裘披风，将女孩衬的更可爱了。
可以说，上官慕荷是上官慕灵看着长大的。
两人关系很好，当时上官慕灵要出嫁时，上官慕荷还来找上官慕灵哭了好久。后来上官慕灵安慰了好久她才慢慢好起来。
可是，后来每次回来都只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都来不及看看她。
看着上官慕荷，上官慕灵眼里既有欣喜，也有一些不舍。
上官慕荷看见上官慕灵的眼神，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连忙问：“三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上官慕灵连忙转换眼神笑着回答：“没有，就是感觉好久没看见你了，有点儿想你。”
“真的吗？”上官慕荷有些怀疑的问。
“真的。”上官慕灵肯定道，“对了，吴姨娘、慕泓、慕欢、慕婕怎么样，他们还好吗？”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上官慕荷说完就拉着上官慕灵出去。
不一会儿，上官慕灵就和上官慕荷来到吴氏房中。
见到上官慕灵，吴氏先是有些惊讶，继而激动的让上官慕灵坐下，接着问了一些她过得好不好的问题。
却突然注意到了上官慕灵的头发，想了想，还是问：“慕灵，你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事？”
吴氏不关注外面的事，所以对外面发生的事并不清楚。
听到吴氏这么一问，上官慕荷也才发现上官慕灵的发髻又变成了未出阁女子的样子，于是连忙问：“三姐，对啊，你头发为什么是这样？”
上官慕灵看着她们紧张的样子，知道她们是真心关心自己，内心温暖不少，微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我离开林府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离开林府？”上官慕荷一直都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这和吴氏倒完全不像。
“我被休了。”
上官慕荷听了上官慕灵的话顿时就炸了，“三姐你这么好，这个林秉修凭什么要休了你啊？”
“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他是成全我，这不怪他。”上官慕灵解释。
“那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你要离开他。”上官慕荷继续追问。
“没有，只是因为我选择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而已。”
“是什么？”上官慕荷不解。
“自由。”
“三姐，你这说的我越来越不懂了。”
上官慕灵笑笑，“你以后长大了就懂了。”
一直不开口的吴氏终于开口，“慕灵，我相信，你做这一切都有你的理由，我就不问你了。”
“好，谢谢姨娘。”
“好吧，既然娘亲和你都这样说，那我也不管了。”上官慕荷接着说。
“姨娘，你们吃饭了吗？”上官慕灵转移话题。
“还没有，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我刚好饿了，好久都没和你们吃饭了。”
于是，上官慕灵和上官慕荷就开始逗上官慕泓、上官慕欢和上官慕婕。
等饭菜好了以后，几人一起吃了一顿对上官慕灵来说温馨的饭。这里是少有的让上官慕灵感觉到家的温暖的地方，只是，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吃饭吗？
吃完饭后，上官慕灵又像以前一样，陪着慕泓、慕欢、慕荷、慕婕玩耍。
吴氏一共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慕荷最大，十三岁。慕泓第二，只有七岁，慕欢六岁，慕婕三岁，都还比较小。
一切看起来十分温馨。
只是一旁的吴氏一直有些担心，她知道，以上官仪的脾气，上官慕灵这一次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处罚。
只是这处罚到底会是什么？
吴氏不敢猜，也猜不到。
两个时辰后，一个丫鬟来说：“三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他有话和您说。”
“好，我知道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吴氏有些担心，上官慕灵却微笑着，仿佛在说，不用担心，然后就跟着丫鬟离开了。
看着娘亲和上官慕灵的样子，上官慕荷也有些担心。
上官慕灵独自一人走进书房，上官仪背对着站着。
上官慕灵轻轻叫了一声:“父亲。”
上官仪转过身然后怒吼：“跪下。”
上官慕灵顺从的跪了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找你来？”上官仪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慕灵说。
“知道。”上官仪抬起头看着上官仪的眼睛。
看着上官慕灵的眼睛，上官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可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让上官府成为了整个邺安城内的笑柄。”
“知道，但是我有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的朋友受了冤屈，我要为她伸冤。”
“你哪个朋友？”
“周嫣然。”
听到这个名字，上官仪怔了一下，“你怎么会认识她？”
上官慕灵没有回答。
上官仪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女儿。
说话期间，上官仪意识到了上官慕灵的发髻。
“这件事林秉修知道吗？”
“我现在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什么意思？”上官仪继续追问。
“我被休了。”
“为什么？”上官仪紧追不舍。
“是我自己求来的。”
听到这句话，上官仪愤怒的打了上官慕灵一巴掌。
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很重，上官慕灵被打得摔倒在地上，嘴角也渗出了一点血。
这一巴掌，彻底把上官慕灵打清醒了。
上官慕灵顿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把背挺得直直的跪着看着上官仪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看着上官慕灵的样子，上官仪撇开眼睛问：“看得出来，林秉修对你情深意重，你回去服个软，认个错，他会改变主意的。”
“我不认，我有什么错。”
“你。”说着上官仪又扬起了手。
可上官慕灵完全没有躲避的动作，反而抬起头。
终于，上官仪放下了手。
“看来，是我太过放纵你了，让你忘记了你的身份。”
“放纵。”上官慕灵轻笑一声，“是啊，你当然放纵了。你自从生下我，对我不管不顾。然后等我长大了，为了你的权势，不问我的意愿就把我嫁出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回去找林秉修，让林秉修收回休书，我就不再追究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我不会去的，我并不认为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上官慕灵看着上官仪的眼睛，毫不退让。
上官仪看着上官慕灵的样子，“这么多年，你隐藏的很成功，成功的瞒过了所有人。”
“对别人或许需要隐藏，对你根本不需要。因为你压根没关心过我，我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你根本不会知道。”
“你……”
“这么多年，你关心的只有你的权势，除了这些你什么都不关心。我就是你手上的筹码，换取权势的筹码。”
“没有我的权势，你以为你会有这个上官三小姐的称呼吗？没有我的权势，你会有这么优越的生活吗？没有我的权势，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每天为了生计烦恼奔波。才不会有时间在这里和我争论这些无谓的问题。”上官仪气的转过身居高临下的质问上官慕灵。
“是，我不否认，你的权势的确给我带来了不少好处。可是，我并不认同你用权势来衡量一切。我相信，这世上有很多比权势更重要的东西。如果让我选，我宁愿不要这权势。”
“好，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从此，你与我上官仪断绝父女关系，不再有任何瓜葛。”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最后问您一件事。”上官慕灵坚定回答。
“说。”上官仪又坐回椅子上说。
“我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了上官慕灵的话，上官仪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说：“投河自尽。”
“不可能，我娘不可能自尽，她没有理由想不开。”
“你当时太小了，你不懂。”
“我那时已经懂事了，我感受得到娘那时候虽然日子清贫，但内心是开心的。而且，那时候还有我，她没有任何理由自尽。这是我这么多年的心结，若你还顾念最后一点父女之情，我恳求您告诉我真相。只要您告诉我真相，我发誓，我跟上官府划清界限，从此，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与上官府无关。”上官慕灵争辩后朝着上官仪重重的磕头。
上官仪想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道：“你母亲当年的确是自尽的，不过她是畏罪自尽。”
上官仪的话刚说完，上官慕灵不可置信的反驳：“不可能，她犯了什么罪，你一定冤枉她了。若你说不出她犯了什么罪，我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事到如今，让你知道也未尝不可。你娘和他人通奸，被发现然后畏罪自尽。”
听了上官仪的话，上官慕灵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官仪有些不解的看着上官慕灵。
过了一会儿，上官慕灵才停止笑声然后说道：“我想，根本没有什么畏罪自尽，是你们逼她的，是不是？”
“是又如何，她做了如此不知廉耻的事，就该受到惩罚。”上官仪因为被上官慕灵拆穿了谎言愤怒的反驳。
上官慕灵看着上官仪此刻扭曲的表情说：“该受惩罚的是你们，她不可能会做那样的事，一定是有人冤枉了她。”
“冤枉，可笑。当时人证物证俱在。”
“我不想与你争辩，总有一天，我会查清真相，还她一个公道。我知道，她一定是清白的。而你，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从此，我上官慕灵与你上官仪没有任何关系。”说完，上官慕灵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干嘴角的血，然后走出了书房。
只留下上官仪一个人有些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刚一走出房门，上官慕灵的所有盔甲就在一瞬间全部粉碎，眼泪不争气的布满了全脸，为了防止被上官仪察觉，上官慕灵努力忍住哭出声音，可眼泪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越想忍住就越流越多。上官慕灵只好一边低着头用手帕擦眼泪一边走，突然就撞到了一个人踉跄了一下。于是立刻胡乱的擦干眼泪然后抬头，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庞就展现在面前。
上官慕灵看着眼前的人，所有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止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掉。
这是这个家中，唯一一个上官慕灵可以任意在他面前表现委屈的人。
上官慕文看着眼前哭得如此伤心的上官慕灵，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上官慕灵虽然表面看起来柔弱，可在上官慕文的印象中，她却从来没有在自己眼前掉过眼泪。
而且此刻的上官慕灵额头上有伤，嘴角也有血，脸上还有手掌印。
联想到今天听到的上官慕灵去衙门告状的消息，上官慕文的疑惑越来越多。
上官慕文也越来越疑惑，慕灵到底做了什么，惹得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上官慕文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只是心疼的说：“我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上官慕灵看着上官慕文的样子，有些温暖，明明想说自己没事，可不知为何，就是一直说不出口，只能不停的哭，然后任由自己被上官慕文拉着带回房间。
一路上，上官慕灵慢慢平复了心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一切，索性不开口。
上官慕文也默契的没有问，上官慕灵就仿佛一个犯错的小孩，垂着头跟着任由上官慕文带着自己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上官慕文才停止了脚步，上官慕灵也乖乖的跟着停下来。
来到房间，房间中坐着的女子立刻笑吟吟的站起来迎接说：“你今日回来的似乎有些晚。”
女子正是上官慕文的妻子，开国侯武刑兆的小女儿武莹。
武莹个子娇小，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就弯弯的，十分可爱亲和。配上小巧的鼻子和殷桃小嘴，也算是一个标致的女子。
武莹是开国侯的小女儿，也是开国侯的嫡女。
开国侯为人正直，很受百姓的爱戴。其实，开国侯更受百姓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他的婚事。
开国侯家世显赫，自己也比较刻苦，无论是才学亦或是治国理政，都不俗。
他自小就和青梅竹马李静姝订了娃娃亲，在飞黄腾达之时，也没有抛弃李静姝。不仅如此，他一生只娶了李静姝一人，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也不寻花问柳。
“同僚拉着我说了一会儿话，莹儿，麻烦你帮一个忙。”
“你我之间，何须说帮，你开口就是。”
上官慕文转脸看向了门外静静站着的上官慕灵然后说：“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武莹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上官慕灵，“好，我马上去准备。”
上官慕文突然想到些什么，拉住想要走的武莹小声说：“这可能需要你亲自来。”
武莹温柔回答：“我明白。”说完就走了出去对上官慕灵说：“灵儿，你先过来坐下。”
说完就将上官慕灵拉着坐下，上官慕文安排好后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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