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狗东西
徐子言处理完事情，和程一闻通完电话。
回去的时候顺便去园区的餐厅打包了几个菜。
进到屋子里，招呼四个人过来吃。
几个人忙活了一下午，风景没看上，倒是整了个卫生间半日游。
想想都难过。
不过等喷香的饭菜被打开，几人一边吃一边随口聊聊天，慢慢的也就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大概一个小时后，吃完饭。几人分工合作，王星明和徐子言起身去找拖把。
陈琪一边抽出纸巾擦嘴，一边问许透：“许哥，一会儿是谁来接我们啊？”
许透收拾着桌子，闻言顿了顿才说：“是我哥。”
“许哥，你也有哥哥啊？我都不知道，不过咱们也算是一起蹲过厕所的革命友情了，给我们说说呗，你哥是不是也像你一样帅啊？”陈琪凑到许透身边说道。
许透还没有回话。
程一行就伸长手臂拍了一下陈琪的头，沉声说：“一边儿玩去，把这些垃圾收拾好，一会儿走的时候要带走的，一会儿不就看到了，话那么多！”
陈琪嘟囔了两句，但是确实也迫于程一行的“淫威”，噘着嘴起身去收拾。
许透笑着看向程一行：“其实没关系，他们是你的朋友，以后肯定也会知道的，我不在乎别人知道这些，对于我来说，是不是余家的孩子没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
程一行点点头，并不多说。
他不是怕陈琪知道这些事，只是担心小雪哥哥因为想起以前的事情而不开心。
“其实我哥对我很好。”
许透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纸巾，看着已经擦干净的桌面说道。
“以前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相处的，但是我记事起我妈就很少和家里那边联系了，只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给奶奶打一次视频电话，我和我哥，这么多年只通过手机界面见过。是不是很可笑？”
“起初，我想，都是因为我的到来才让本来还算完整的家支离破碎的。是我让哥哥姐姐失去了妈妈。”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讨厌我的。”
“可是其实没有，第一次看到我哥应该是我四岁左右，他那时候站在奶奶身边，脸上带着笑，和我还有妈妈隔着屏幕对视。”
“我当时其实有点害怕，我害怕看到他厌恶的眼神，但是他当时一直再笑，所以每次能和他们通视频的时候我其实是开心的。除了妈妈，我还有其他家人。”
“起码除了奶奶，那个家里还有一个人也不那么讨厌我。”
“妈妈每次接视频都不会说话，她只听奶奶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哥哥叫余年，很好听的名字吧。”
“再后来，妈妈突然有一天就不接奶奶视频了。那段时间她很焦虑。怪我当时小，没有察觉到。后来，等再次通过手机看见我哥的时候我已经在y国了，在那里，我有了自己的手机，我偶尔会和他还有奶奶视频。”
“本来外公他们是不让我再回来的，但是因为奶奶身体这几年愈发不好，我想来陪陪她，所以我提前完成了我外公交给我的一些事情，和他交换了回来的机会。”
“小不点儿，我当时就想，其实a国和y国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边有奶奶，有我哥还有你。”
“我当时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找到你，甚至想你应该早就把我忘了，不过还好，一回来，我就找到了你。这也算完成了我回来时许的其中一个愿望。”
“我其实一直都在担心，我很怕见到奶奶，很怕见到哥哥，我我的存在让他们失去了重要的人，要不是我，他们可能还是一家人”
许透其实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适合倾诉的时机，但是余年即将和他面对面相见的的这个认知让他很慌张，他心里暗暗的期望着见一见自己这个哥哥，但是真的走到这一步他又很慌。
而这种感觉一直被他压着，现在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
许透右手紧紧握成拳，大拇指一下一下扣着食指的指腹。
他想过很多种见面的场景。
他想过自己应该怎样表现的游刃有余。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再怎么设想，真到这一步的时候，那种焦虑像是一只只小蚂蚁一样，吞噬着自己。
突然，有双温暖的手按在了许透的手上。
没有聚焦的眼神慢慢凝聚起来，落在那支莹白，骨节分明的手上。
“哥，别怕。没什么可怕的。”
“哥，你那么好，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哥，你担心的事都不对，我虽然不认识你哥哥，没见过你的奶奶，但是他们一直愿意和你联系，那就足以说明他们的态度，他们在欢迎你，你的到来是他们所期待的。”
“你仔细想想，你哥哥的笑容不只是对着你的妈妈，是不是还对着你呢？”
许透闻言心头一震。
他心里浮现出这些年余年打给自己的视频里，他会叫自己“小弟”，有时候也会叫“小透”。
他会对着自己笑。
会和自己分享他的喜悦。
会和他偶尔说一些自己好玩的经历。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的哥哥这么努力的向他表达了他的心意。
只是自己一刻都没有尝试去接受而已。
原来，是这样吗
许透反手握住程一行的手，捏的很紧。
好像这样他就能安心很多。
“我好像好像明白了。”
“嗯，你只有试着自己和自己和解，你才能和家人和解。”程一行认真的说到。
陈琪收拾完垃圾转回来，眼睛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由得再次在心中狂喊：不对劲啊！是他们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
又过了一会儿，几人收拾完。
坐在沙发上等人。
“许哥，你要不问问你哥到哪里了？我们提前去门口等是不是好一点儿？”陈琪说到。
“嗯，我问问。”许透闻言回答道，然后掏出手机。
徐子言闻言一脸茫然的问：“不是程一行的哥哥来接吗？为什么让许透联系啊？”
三人闻言看向徐子言。
程一行摇了摇头：“不是，我电话关机了，就让小雪呃，许透联系的他家人。”
徐子言：“什么？可是你哥吃饭之前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来接人的是他，就把情况大概给他说了，他说他过来”
“啊？那意思是一闻哥也要来吗？”王星明问道。
“呃，应该是的”徐子言无奈的说道。
“那现在让他回去还来得及吗？”陈琪犹豫的说。
“怕是来不及了，现在估计他马上就到了。这事你说说，哎呀，我当时也没问你们一下。”徐子言顿时尴尬的不行。
当时也没多问一句，早知道应该尽早和孩子们说一下的。
这不是让人白跑一趟？
“算了，来了就来了，没什么事。”程一行晃晃手。
“嗯，老师，没事，一闻哥人很好，而且他最疼程爷了，你不让他来他也会来的。”王星明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程一行肯定的点点头：“我给他打过电话，但是他没接上，后来回过来我手机又关机了，估计他是联系陈琪和王星明没联系上，才找了老师你的，不管怎么样，他估计都会来。”
徐子言听两人这么说，才稍微好受了一点儿。
“先问问许哥的家人吧？看看到哪儿了？”陈琪说到。
“嗯。”
许透拿出手机。然后拨通余年的电话。
电话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
不等许透问出声，电话那边余年就开口说到：
“小透啊，等很久了吧？哥马上就要到了，大概有个十分钟。”
“嗯，好，那我们往门口走。”
“好的，那先这样。”
“嗯。”
挂了电话，许透说：“他快到了，我们先去门口吧。”
“好。”几人答应着，拿好他们收拾好的垃圾，把房间整理干净，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几人先去门口等，徐子言去和工作人员打招呼。
等了没一会儿，两辆白色的宾利停在了门口。
陈琪还没来得及欣赏，前面那辆车的车门就被打开。
然后就像是偶像剧的情节一样，陈琪先是看到了一双黑皮鞋，然后是笔挺的西装裤。接着是流畅的腰线，最后目光落在来人的脸上。
余年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袖子挽起来折在肘部。
手上戴着一块低调但是一看就很有内涵的手表。
除此以外身上没有多余的饰品。
他头发向后梳着，眉眼不似许透那样柔和，多了一丝坚毅，棱角分明。
眼神望过来的时候有一丝摄人心魄的感觉。
陈琪莫名咽了一口口水。
他以为许哥已经很“可靠”了。
这许哥的哥看起来更“可靠”啊。
没等陈琪回过神，就见车上下来的人眼神逡巡了一下几人，最后落在许透身上。
凌厉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这个样子看起来倒是和许透才终于有了些相似。
余年几步走过来，一伸手把许透揽进了怀里。
他稍微比许透高一点，走近的时候，几人还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味道很清雅，闻起来异常舒服。
“小透，哥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像个大小伙子了！”余年微微有些红了眼眶，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听起来很干净凌厉，但是仔细聆听，又会从中感受到一丝格格不入的软糯。
很矛盾，但是意外的很合拍。
许透被余年这一下弄得僵住了身子，他想象中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疏离而尴尬的。
这也是他当初宁愿选择远一点的丰南二中作为学校的原因。
他想尽量不要打扰余家人的正常生活，也免除自己的一些尴尬。
但是直到余年不带一丝犹豫的拥抱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内心是极度渴望这份温暖的。即使从未有过触碰，但是此时，这种揉入骨血的亲情却异常真实和温暖。
慢慢的伸手回搂住余年的腰，许透低声喊了一声：“哥。”
极为简短的一个称呼。
但是余年却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样子，倒也符合许透从小生活在国外的情况，陈琪几人只当是兄弟之间久别重逢带来的喜悦，没想过这竟然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因着周边还有人，余年和许透的拥抱并没有太久。
松开许透，余年伸手轻轻拍了拍许透的肩膀，然后手自然的搭在许透的肩膀，转头看向其他三人：“你们好，我是许透的哥哥，我叫余年。”
“许大哥你好！唉？”陈琪闻言利索的打招呼，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许哥的哥姓余？莫非是表哥？堂哥？他还以为是亲哥呢可是这名字感觉在哪听过？还有这个长相？在哪见过来着？
就在陈琪一脸纠结的时候，程一行和王星明也向余年简单打了招呼。
突然，陈琪叫了一声。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陈琪猛然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完。徐子言走了过来，然后惊讶的说：
“小余总？”
“你怎么来了？”
“对对对！余总！余氏集团的总裁！妈呀！”陈琪伸手指着余年，原地蹦跶着说。
“啪”，程一行伸手拍下他指着人的手，小声说道：“干什么！你正常一点儿行不行。”
陈琪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不礼貌。
不好意思的对着余年笑了笑。
但还是偷偷又看了余年几眼。
他可是和程一行的哥哥并称少年商业奇才的人啊。
但是为人低调，很少接受采访，所以刚才陈琪才想了半天。
真人比照片帅太多了吧？
余年对着陈琪并不在意的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然后松开许透，上前两步，握住徐子言的手，简单的交握之后便松开。
“您就是我弟弟的班主任老师吧？之前因为我弟弟要入学，我提前去办理过手续。”
“后来因为工作忙，一直没有时间拜访您。您不要介意。”
“余总客气了，许透这孩子很不错，也很懂事，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他。”
这话徐子言倒不是夸大，虽然才来了一周，但是何止班里，全校一半以上的人估计都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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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平时忙，担心没时间照顾他，如果以后有什么事，麻烦老师您及时联系我，哦，对了，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收下。”
余年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徐子言。
这是印着他私人电话的名片。
“唉唉，好的好的，您放心吧。”徐子言连忙接过来，收进口袋。
“那我们走吧，现在也不早了，回市区我们可以先去吃些东西，然后我可以再送你们回去。”余年转身准备去开车，一边走一边说。
旁边的秘书也打开了车门。
“呃，是这样的，出了点乌龙，我还联系了程一行同学的家人，他应该马上就到了。”徐子言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说到。
余年闻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站在许透身边的男孩。
程一行正疑惑他为什么突然看向自己，但脸上还是礼貌的笑了笑。毕竟是小雪哥哥的家人。他得给人留个好点的映像。想着，笑的就更灿烂了，嘴角的梨涡浅浅的漾了出来。
“你叫程一行？程一闻是你哥？”余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清浅的声音响起。
程一行闻言暗想，莫非是因为几年前和林家的事情，余年和自家哥哥结了仇？他们已经水火不容了？
旋即慢了半拍的说到：“嗯是，他是我哥哥。”
余年闻言，面上表情变了几瞬。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许透此时也想到了之前的那件事，他还为此问过余年，心想莫不是余年和小不点儿的哥哥之间已经有很深的矛盾了？
不由得担心起来。
那件事儿说白了虽然是商场上的事，但是论情感，确实是林家有问题，但是自家哥哥之前帮过林家，那就是和程家作对了，这事儿会不会让小不点儿的哥哥记恨上？
“哦，这样啊，你哥要来接你啊？”
“嗯，是的。”程一行闻言虽然不知道余年为什么这么问，但嘴上还是老实回答。
“啊，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余年听见后，笑了一下说到，然后拿起手机向远处走了几步。
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几人莫名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对此，余年丝毫没有在意。他想起某人之前莫名打电话的事儿，嘴里冷哼一声。打开手机，拨通了程一闻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程一闻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先传了过来：“年年，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
余年又冷哼了一声：“你现在在哪儿呢？我突然又有时间了，不如我去找你？我们聊聊？”
程一闻没料到余年突然说这个：“啊那个，我这不是听你说你有事，不能赴约，心里难受，就又回公司了，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来着。”
“年年啊，我这工作现在一堆呢。你要是来找我，我肯定无心工作了。你说我叫人来加班，自己跑了，这不合适”
余年攥了攥拳头，咬牙切齿的说：“程一闻，你确定你在加班？”
程一闻隔着电话感受到了一丝凉意，隔了一会儿，回答：“是啊，唯有工作才能让我短暂的忘记你，不然我的心时时刻刻都是你。”
余年翻了个白眼，知道身边还有人，忍着没有骂出什么。
就在这时，他眼角扫到路边刚开过来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余年扯了扯嘴角：“程一闻，我要说我马上就会出现在你眼前，缓解你的相思之情，你信吗？”
程一闻闻言愣了一下，都没来得及反应余年说的话，震惊的说：“你真去我们公司了？不是，你听我说啊”
话还没说完，程一闻刚把车停好，熄火，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人拿着手机站在车外冲自己晃了一下。
程一闻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同一时间，余年把手机放回耳边，程一闻喃喃自语的的声音传了过来：“玩脱了”
而余年嘴角微扬，启唇看着程一闻一字一句的说：“狗东西”。
“嘟嘟嘟嘟”
看着被挂断三次的电话，程一闻觉得自己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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