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喜欢
“乔柏林在说服，在说服胡九织，也许还有自己。他们之间隔着一个火坑，别往里面跳。”
这几天都是雨天，胡九织早晨从宿舍起来后，扭了扭脖子，看向外面被雨珠吹打洁净的窗户，心情大好。
“真晦气，最近几天怎么都下雨？”一个舍友扫了扫粉饼，怨恨地望了一眼窗户，不满地抱怨道。
“怎么，影响你钓凯子了？”胡九织闻言冷笑一声。
“你怎么”
还未等舍友说完，胡九织就背上书包把门一关，潇洒离开了。
胡九织刚踏出宿舍楼，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直冲向自己，她反射性地躲了躲，就看见那个身影踉跄了几下摔倒在地。
“哎呦！”那个女生惨叫了一声。
她刚想一走了之，注意到周围有几个熟悉的同学在观望，还是走近那个摔倒的女生旁边，将伞凑到了她的身边，蹲下膝盖询问：“同学，你还好吗？”
“啊啊，我没”长得白白净净的女生刚回过头，看到胡九织的那一秒，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睁大：“我靠，是你！”
“你认识我？”胡九织指了指自己，皱起眉头。
她怎么就记不得自己见过这么一号人。
“不哎呀不是。”那个女生迅速爬起，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跑出了胡九织的视线范围。
一道银光闪过，胡九织注意到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看着价值不菲的相机。
刚刚在那么大的雨中摔倒，那个相机还是完好如初，可想而出相机的主人对它简直是视若珍宝，抱在怀里不让它有半点损失。
“嘿，九织。”同班的顾绯奕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正好也要去教室，我们一起吧。”
“好啊，”胡九织换上亲切可人的微笑：“刚刚那个女生好奇怪啊。”
“你说嘉乐？”顾绯奕爽快地笑了几声。
“你认识她？”
“她是我初中同学，是个不折不扣的摄影迷，想来今天风大雨大，她正急着拍雨景呢。”
“哦？”胡九织感兴趣地抬眉：“真是个神奇的女孩子。”
“但还是离她远点好。”顾绯奕凑到胡九织身边，神秘地笑了笑：“谁影响到她拍照，那她可是六亲不认。”
胡九织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和顾绯奕是最近才交熟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在换位置之后她们做得近了——
顾绯奕是她的后桌。
也就是说，顾绯奕是乔柏林的新同桌。
当胡九织和顾绯奕一同出现在教室里时，乔柏林正在早读。
晕染过的晨光干净地照在他立体俊朗的侧脸上，衬得沉心静气中的少年如同一块宁心静气的美玉，白玉瑕瑕，何其洁净。
直到顾绯奕走到了他旁边，他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从书本中抽神。
随后，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已经落座的胡九织身上，蝉翼似的睫毛颤了颤，在眼睑下方投下一方剪影，过了两秒才转向一旁抱臂的顾绯奕。
“乔柏林，你先站起来，我才好过去啊。”顾绯奕半是开玩笑地抱怨道。
“噢，抱歉。”乔柏林好脾气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顾绯奕顺势拉开自己的座位坐下。
怎么说呢，顾绯奕是尖子一班少有的不对乔柏林抱有任何想法的女生，原因是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谓旁观者清，顾绯奕在乔柏林让座的那一刻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眼神不由自主地在乔柏林和胡九织之间游离，又迅速抽离。
有一种新奇又讥讽的感觉在她的内心中回荡起来。
她一时不知道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了。
期中考试过后，就进去了漫长和寒冷的冬季，同时也是高三学生们的第一次冲刺时期。
最后一场活动运动会已经过去，高三学生的主业自然而然回归到了紧锣密鼓的学习中去，更别说是尖子一班这个被江城一中寄予厚望要创造记录的尖子班了。
胡九织感觉，自12月份以来，就连一向推崇顺其自然的顾秋哲也罕见地出现了紧张和不安的感觉，似乎每一个学生都越发感受到了作为高三学生绝无仅有的压力。
周日活动室3
“这个作文题你有点审偏了。”乔柏林自然地用笔敲了敲胡九织的手掌：“我上周日怎么和你说的来着，太大的主题容易宽泛，不容易有亮点，批卷老师抓不到亮点就不会给你高分。”
“可它不就是这么个意思吗？”胡九织用小拇指随意地勾了勾乔柏林的拇指：“什么算大什么算小呢？”
“这里强调的是个性，你就不能单纯写创新。”乔柏林不急于将拇指从胡九织手中抽出，将笔换到另一个手中在关键点处再画一个圈：“那你的标题就该是”
“柏林。”少女轻声喊道。
“嗯？”
“我看人家学霸都在紧张地备考，你怎么还是这么轻松啊？”
“我哪里轻松啊，我也很紧张的好不好。”乔柏林惊讶地挑了挑眉，还故意捂住了左胸口，配上了一个紧张到心跳加速的神色。
“哈哈，你骗人！”胡九织笑着拍开了他的手，故意忽视乔柏林想挽留而一瞬间抓紧的温暖手掌：“你明明就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啊。”
“学习期间我会保持绝对专注，学习之外就会完全不一样”
“哦~那我知道了。柏林给我补课是学习之外诶。”胡九织故意曲解乔柏林的意思。
“那倒也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乔柏林突然闭了嘴，眉头皱了皱。
“有人来了。”
活动室本就只有社团活动的时候会有人来，更何况是周日呢？
胡九织的眉头跳了跳，按捺下心中突然涌起的不安与兴奋。
“怎么办？”她小声询问。
“关灯。”乔柏林轻声说，三步两步跨走就把活动室的电闸给关了。
一瞬之间，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黑暗。
脚步声愈来愈重，意味着来人离这间活动室愈来愈近。
胡九织鼓动的心脏也像是快跳出来似的。
如果那个人真的打开了这个门
她要毁了乔柏林的计划也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成功一半了。
可不够，远远不够。
她还要让乔柏林的内心，陷入纠结不安的泥沼之中，无力挣脱，无法自拔。
她不仅要让别人看到他的堕落，还要让他，他自己，自甘堕落。
所以，如果计划到这里终止，远远不够。
还未等乔柏林制止，胡九织迅速将活动室仅有的一个门上了锁，再加上两人之前就为了以防万一将窗帘全部拉下。
“啪嗒”一声，意味着不论来者是谁，他都无法通过任何途径进入这个空间。
但也意味着，下次他们来到这里的风险，会直接翻倍。
逼仄的空间此时此刻显得寂静无比，胡九织甚至觉得，连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都在这个活动室中格外明显地跳动着。
乔柏林察觉到了吗？如此激烈的心跳。
脚步声在咫尺距离处停住。
胡九织意外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壬风，拉住我干嘛？”
是陈之薇。
于此同时，乔柏林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要用学校电脑干嘛非得到5楼来？”冷静的男声响起，又莫名带有一丝的不快。
“那我们都到这里了”
“你忘了？活动室有人。”
“可明明灯都关着”
“走了，之薇。”
潇洒又无情的声音不带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在说出“走了”二字之后就不给陈之薇任何回转余地地直接转身离去。
陈之薇愤愤地咬了咬唇，望了望那间一片黑暗的活动室，暗自嘟囔了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有人的？”
但还是跟着快要不见踪影的少年快步离去了。
危机解除，甚至是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可活动室里的两个人显然各怀心事。
胡九织心绪未定，半开玩笑地率先打破了快要结冰的气氛，她照这几天一样亲昵地挽住了乔柏林的胳膊：“看来今天的课是要被迫中止了”
但这次乔柏林没有默认胡九织的靠近，他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中如今像打翻了墨水似的深不见底，像是刚刚在一场梦中惊醒。
他的身体依然挺直，脖子的青筋显现，嘴里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极小，胡九织根本听不清。
过了半晌，他像是叹了一口气，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做，他轻轻拍了拍胡九织的手臂示意她松开：“九织，我们谈谈。”
胡九织被乔壬风三百六十度改变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明明之前还默认甚至是喜欢她的接近，如今却又像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如此疏远。
啊，难道是因为这次来的人中有乔壬风吗？
胡九织猜测道。
她实在不知道乔壬风和乔柏林的关系如何，又或者有过怎样的对话，但从现在看到，这个表弟在乔柏林心中
分量不轻。
胡九织的沉默让乔柏林为刚才情绪的失控感到有些后悔，他弯下膝盖，温和而克制的语气从喉咙口溢出：“刚刚的情形那么紧急，万一他们真的发现我们单独呆在一起，这对你来说影响太大了。”
少年认真的双眸是一扇透明澄净的窗户，将内心的赤诚与心意全都无所保留地显现了出来，但又带有难以言喻的欲言又止和有口难开。
乔柏林在说服，在说服胡九织，也许还有自己。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火坑，别往里面跳。
也许是这份赤诚来得太过突然，来不及掩饰的讶异在胡九织眼中显现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乔柏林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她着想。
你这样子到底是想让我放弃你，还是让我爱上你？
她及时克制住了在喉咙口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问，胸口忍不住起伏着，一种奇怪的气泡沸腾着从她的内心深处燃起，她一时竟不想伸手去掐灭它。
“我们都明白，我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无论做什么，被别人看到了，都会不可避免地遭受非议。”这句话乔柏林可谓是字字斟酌，透过黑暗小心地观察着少女的神色，眼中流露出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看待易碎品似的怜惜，以至于罕见的磕磕绊绊。
“所以九织，如果你愿意，你有任何不明白的可以在微信上问我好不好，我们在活动室的补课就先”
“我不愿意。”未等乔柏林说完，胡九织想也没想打断了他。
在微信上问他？搞网恋吗？
也许是胡九织有些直接的拒绝让乔柏林有点惊讶，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胡九织能感觉到乔柏林这几个星期以来对自己的态度的改变，从单纯的礼貌到逐渐透露出来的少年心性，再到最近以来越发隐秘而频繁的亲密举动，都在朝着她预设好的方向前行。
可她也低估了乔柏林的自制力，乔柏林对她越发大胆亲密举动的隐忍，竟让她忘记了
他可是那个市第一，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女生眼中的白月光，乔柏林啊。
胡九织红了眼眶，放软了声调，抓着乔柏林的胳膊越来越紧：“周日和柏林见面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你现在让我立马改掉，柏林，我做不到。”
说完胡九织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是绿茶本茶，深陷琼瑶剧剧本无法自拔的那种。
乔柏林眼中难得地起了涟漪，像是久在宇宙中漂泊的孤独的星星找到了依托的凭据那般，冉冉升起，又狠狠坠落。
他喜欢胡九织吗？乔柏林第一次这样问自己。
喜欢——这样新奇的一个字眼。
在他的脑海中，在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有一种如电颤般的感觉从脚底升起
前所未有。
是喜欢吗？他看着胡九织红了的眼眶，又问了自己一遍。
可能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乔柏林的控制欲极强，喜欢把自己和周围一切与他有关的事件都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就像是参数有取值范围，x有区间一样，乔柏林决不允许任何事物脱离这个区间。
乔柏林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这样，凡是都有一个度，物极必反，他将这一理论用得比同龄人都要好，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当眼前的少女借给她书的那一刻起，又或是更早。
乔柏林就隐隐有一种预感——
什么事情要超出他的控制了。
乔柏林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盯着胡九织的眼神晦暗不明，眸底是常人未曾见过的如墨深沉，像是黑洞吞噬了星辰，总之和清白完全扯不上关系。
但若是足够细心也可以观察到，那一反常态沉默寡言的少年，额头口绷紧的青筋。
那是理性的挣扎，那是反复的权衡，那是自我的说服。
但不论哪一种，都和“喜欢”两个字无关。
乔柏林喜欢胡九织吗？
还差一点。
差哪一点。
差摧毁他自诩已久的理智的那一点。
胡九织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刚要说什么，只听得眼前的少年绝情的声音响起。
“我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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