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阁
没一会功夫，小厮就带着曾先生回到房间来布菜。
玲琅满目的菜摆了一桌子，图南两眼冒光，积极的给羽蝶夹菜。
曾先生也在魏玉书的强烈要求下一同坐下。
只是坐在离羽蝶最远的位置上。
图南连吃了半份鸡翅，这才想起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她咳嗽了两声，故意道：“魏兄你这个府邸的下人算术不行啊，我们分明四个人，可是却准备了五分碗筷。”
魏玉书笑着看图南，没有说话。
魏家世代从商，见惯了金银珠宝和富丽堂皇的东西，反而更加喜欢简约的风格。
房子朴实无华，并不代表就没有护院。
从白易宸站在门口行动诡异时，就有下人来禀报他。更不用说白易宸翻墙而入，若是没有魏玉书的点头，莫说听墙角，连翻墙而入都不可能。
虽是人间平凡人，打不过并不代表就防不住。
站在墙角刚喝下清心酿的白易宸听到这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如此，他便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
白易宸冷着一张脸，语气略有歉意的说：“不请自来非君子所为，还请见谅，实在是形势所迫。”
桌上的人也很给面子的没有追问到底是什么形势能将他逼急了跳墙。
魏玉书一脸淡定从容：“快请坐，白兄若还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说，我安排人去做。”
白易宸不客气的坐下，面无表情：“不麻烦了，在下不饿。”
曾先生看向白易宸：“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白易宸其实之前在和允朵允一调查卧珑居的时候去过这位曾先生的店，此刻他也不知道对面的人对自己还有没有印象。
摸不清的前提下，他只好回答的模棱两可：“在下白易宸，并非这江都城人士，是和朋友一起来这游历的。”
曾先生又说：“白姓倒是少见，放眼整个江都城中，也找不出来第二个白姓的人。”
白易宸一笑：“众人皆知江都城最是安定繁华，人口更是庞大。曾先生竟能对城中的姓氏这般了解，真是厉害。”
图南一看，几个男的坐在一起就开始了客套又疏离的对话，一时间也没有插话。
先把自己吃饱再说。
曾先生又问：“听二位贵人的口音像是北方人？”
白易宸看了眼专心肯鸡翅的图南，点了点头。
曾先生说：“可是看长相，倒是更像是我们江南人。”
图南心中一动，江都城是不缺有钱人，有钱人四处游历见多识广也不足为奇，但是连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没有背景，在酒楼后厨谋生的人都能凭口音第一时间说出你的来处，这就有点奇怪了。
或许能从这人身上找到一些什么线索。
图南整不动声色的思索着，就听见这人说：“不瞒几位贵人，在江都城中能够从卧珑居中安稳出来的，还只有在下一人。这卧珑居虽然酬劳丰厚，但是却是个吃人的地方，进去的默认都是签卖身契，除了嘴要严实，自己的生活也是处处被限制，全无自由可言。”
图南心中一怔，曾先生所言和她原本的猜测不谋而合。本以为想要从他嘴里套话需要下一番功夫，却没想到对方就这般毫无遮掩的说了出来。
图南朝曾先生漏出一个天真的笑脸。
白易宸不由的一愣，只见对面的魏玉书也和他同一般神色，他微微皱眉。
白易宸道：“阁下见多识广，只是我生来无父无母，从小就在北方长大。以前也来过南方，不过大多去的是不太安稳的地方，这江都城到还真是第一次来。”
曾先生道：“看贵人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平凡人，经常去不安稳的地方，必然也是为了造福百姓，曾某佩服。”
图南挑眉，这怎么客套话还一套一套的。
她冲着魏玉书咧嘴一笑：“还是魏兄厉害，竟能将曾先生请来，让我饱了嘴福。”
她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曾先生：“曾先生也很厉害，手艺超群不说。还能从所谓的吃人的地方安全的出来，真的太厉害了。爷爷曾经跟我说，那些吃人的地方都是不吐骨头的，可是曾先生看起来十分健康，并无残缺。可见爷爷是骗人的。”
白易宸：“……”
魏玉书：“图南真是让人惊喜啊，吃点好吃的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图南接着说：“曾先生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可以给我讲讲，我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都很好奇。”
曾先生看图南年纪轻轻，也没为难自己，便没有多想。将江都城中有趣的事情一一讲来，其中有很多就是连魏玉书都是第一次听。
“按照曾先生所讲，这卧珑居以前其实就是一家小小的酒楼。那他是怎么变成如今这般的呢？”羽蝶问。
曾先生回答：“大概的三十年前，卧珑居来了一个神秘人，谁也没见过他，更是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这人一来，就开始四处了解江都城的各大寺庙。甚至将卧珑居每年一半以上的利润都捐献给了各大寺庙。之后，卧珑居中的舞姬便开始离奇的失踪。”
图南问：“是离奇失踪吗？那为什么不报官呢？”
曾先生：“这些案件官府也无法解决，最后都不了了之了。我只知道从我入馆的那一年起，馆内的要求就变得特别严厉，不仅不允许护卫和舞姬下人们过多的交谈，在馆内的所见所闻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若有人敢往外透露便是要留下性命。”
魏玉书摸着下巴：“这卧珑居倒是有点意思，从平平无奇的小酒楼变成今日这般，必定是有其他的收入来源才对。”
曾先生笑着点头：“贵人聪慧，这也是我为什么拼死也要离开卧珑居的理由。在下无意间发现了卧珑居拐卖人口的秘密。这些人通常被骗进馆里，然后吃下毒药，此药必须三日服下一次解药，否则就会全身溃烂而亡。馆里经常在江都城有钱人的圈子里广泛宣传各种各样被骗进来的舞姬，然后让富人们花重金买走，并且留下一件秘密进行交换。上门来的富人数不胜数，这也是为什么卧珑居的舞姬都是新面孔的原因。”
图南眯着眼睛打哈气，毒药这件事和羽蝶说的一摸一样，看样子卧珑居来的这个神秘人就是这桩见不得人生意的东家。
“那曾先生知道这些舞姬被卖出去做什么了吗？你后来可还曾见过她们？”魏玉书追问。
曾先生摇摇头：“只要被接走的舞姬，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许是被接到偏远的宅子里藏起来了吧。”
有权有势的人在外宅养几个女人在当时是很正常的事情。
桌上几人沉默。
曾先生这才后知后觉的说：“莫非，这些人都已经……”
白易宸点点头：“如你所想，死于非命。”
曾先生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还好，还好我出来了。”
魏玉书弯了弯自己的狐狸眼：“卧珑居如此严格，曾先生是怎么出来的。”
曾先生叹了口气：“做了一笔赔本的交换，加上上头有亲戚这才能安稳的出来。所以现在是真的十分珍惜眼前的生活。”
几人点了点头，各怀心思，埋头吃饭。
从魏府出来的时候，坊街上十分热闹，车水马龙，接踵摩肩。
图南牵着和自己的小身板格格不入的大马，马背上还驮着昏昏欲睡的羽蝶，欣赏着江都城的风景。
可白易宸却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冷着脸，无心欣赏。
从魏府出来，他便没有再和图南说过一句话。
图南欣赏完沿街的风景，这才注意到他，
已经习惯了白易宸的喜怒无常，图南没有吭声，心里暗暗的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羽蝶还有一天就要回去卧珑居了。
想起曾先生说神秘人一来就广捐寺庙，图南想与其现在回去坐以待毙，不如去江都城的寺庙逛逛，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虽说自己对寺庙还是有所顾忌的，但是只要不进去，她在远处观望一下还是可以的。
图南打定了主意，默默的减缓了自己的速度，落在白易宸的身后，她正准备翻身上马。
前面的白易宸突然放缓了脚步，非要与她并肩而行，转过头冷冷的问：“你为什么对魏玉书如此上心，才见过两面就直接登门而入，还毫无顾忌的同桌吃饭。”
图南不明所以，有点反应迟钝的回答：“因为你们都不带我玩啊，我总不能自己和自己玩吧。”
图南还是没有提起自己答应玄一的三个条件，虽然最初的时候是抱有目的的接近白易宸，但是现在她确实已经将他当作自己的朋友了。
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傻到相信有人会因为自己被利用了而还开心。
这个秘密她会带到坟墓里去。
“你倒是厉害，这么快就结交上了江都城的富贵人家。”白易宸语气古怪，带着嘲讽的意思。
图南怎么听这话怎么不对劲，隐约感觉到这个人现在来者不善，故意找茬，图南再没接茬儿，她可不喜欢吵架。
白易宸看图南不搭话，心里堵着一口闷气，过了会又说：“别以为曾先生是什么好人，他所说的交换，就是将自己的后半生都交换给了暗阁。”
图南道：“暗阁是什么？”
白易宸不知怎么的，感觉这口气越来越不顺：“暗阁就是专门拐卖人口的组织。”
图南接着说：“我明白了，这暗阁一定和卧珑居有着什么关系！”
白易宸听到这话脸色更是一沉：“你就没看出来……”
图南一脸喜色抢着回答：“我看出来了！我这就去把自己卖给暗阁，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把羽蝶救出来了！”
白易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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