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舅舅一向温和
现在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林愿被我一句话哽住了喉，我戳破了他的秘密后，对他也有些无话可说。
还是他主动交出了自己私藏的一封信，递到我手上，“这是在清影路时，白鹰在门外遗落下的一封信，我看过之后拒绝交还给你，当时我觉得我是颇有心机，现在看来，恐怕是你故意试探我和阿羡的。”
“没什么故意试探不试探的，就是白鹰不小心落下的，但我也说了，它通人性，它送来了几封，万一掉了，是在那里掉了，它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
我展开被黏合完整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话，“刻在云氏等着两位少年，要我想办法把他们引过去。”
再次听到这句话的内容，林愿压制不住心中怒火，猛地加大了油门，在不经意之间，重新把车子开出了沟壑。
四周又静的只剩下林羡在车子周围走动的声音，林愿愣了一会儿，如同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的倒在方向盘上，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尽快擦干眼泪吧，林羡进来看见了不好，倒时，你打算如何和他解释？”我揉碎了信件，等待着林羡上车。
林愿擦干眼泪的同时，突然问我道：“咱们下一站去哪里？顺着这条路继续开下去，还有四五个镇子。”
“不必着急，我说过，苏黎世和云禾会给咱们引来很多人，一路小心就够了，这几天提高警惕，遇事见机行事。”
“好。”
林愿收拾好自己，见林羡还没有上来，便开了车窗剧烈拍了几下，“阿羡？赶紧上车出发了。”
“哥，外面有东西，在车顶！”
外面传来林羡的一声惊呼，林愿回头看向我，我示意他不必管我，“赶紧去把外面的事情解决了，这里可是莫湫的地盘。”
“是。”车里一片寂静，外面紧张的气氛在两个少年之间蔓延。
林愿下车，手就扶在腰间的小型重武器上，随时准备出手，林羡站在车尾，惊慌的看着车顶蹲着的怪物。
怪物四爪撑着车顶，高高的腐烂的尾巴一直竖到头顶，龇牙咧嘴的半腐狼头伏下身来，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它喉咙里嘶哑的狼嚎声，响彻着整片天空，林愿下意识的看向我，才奔到林羡身边，“快上车，不要管它。”
“啊？哥，我有些腿软。”
按道理，林羡的战斗力绝不输林愿，只可惜他有个看见未知生物就害怕腿软的毛病。
见怪物已经准备从车上下来，林愿也顾不得埋怨，立马推着林羡与我坐到一排，自己则从副驾驶上去，越到驾驶位连忙踩下油门。
勉强能让车辆通过的树枝，在车子飞快行驶的情况下，成功把怪物打下，地表伸出的怨种缠住怪物的四肢，林愿将油门踩到底的速度与之配合，才让我们摆脱了那只怪物的追踪。
“这只怪物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又能悄无声息的落在车上，你们上车前检查了吗？”我细细品味着手里的这壶热茶。
林羡还惊魂未定的晃着手，林愿又有了要把不住方向盘的架势，我立刻喊道：“停车！在原地休息吧，夜半赶路加上刚才又出了那桩子事儿，你们心里也迷，缓一缓再继续往前走。”
“是。”林愿松开手连忙应到，车子刚停稳，林羡就迷迷愣愣的下去，蹲在路边一副要吐的架势。
“好玩儿吗？”
我递上一杯热茶，好奇的看着一晚上搞出这么多事情的少年。
“您还真是通透，也够能忍。”林愿将茶如同水般灌进喉咙里。
怨种枝条快速锁死车门车窗，云鹤时隔多日终于被我重新放出来，我看见林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被我抱在怀里的云鹤开心的笑着，伸出来的小手试图去摸我的脸。
“我有什么不能忍的，只是我和你之间不适合有任何矛盾，反正今晚林羡是上不来了，咱们就趁这个机会，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
林愿通过后视镜看我如何哄着云鹤，语气带着一丝愤恨，“那您把她弄出来干什么？咱们之间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对我的怨气不就是从知道我养她开始的吗？我把她弄出来听着咱们的谈话，有什么不可以吗？还是说，墨洛洛也对你做过什么？”
我不愿抬头看他，他冷哼一声，从驾驶座越了过来，抢走云鹤放在他的腿上，“哼，您对一个垃圾的种儿，比对我们都好，像这样亲昵的动作，您儿子都没有体验过吧！”
小孩子气呼呼的质问我，我不想看他，他就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你想做什么？”我捏住他的手腕，活生生让他体会了一次骨折的无力感，“要是耍小孩子脾气，就想弄死我，我是不是要好好收！拾！你！”
“哼！”他故意把云鹤丢在地上，伸腿坐进我的怀里，手臂死死搂住我的胳膊。
云鹤被我重新放回怨种空间，我表面无视着他，心里也在回想我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
我第一次见他，他五岁，一个小小的奶团子被慕玉衍带着，从马车上下来，嘴里还咬着有他一半脸大的糖人。
看见我已经到了，慕玉衍拉着他跑到我身边来，兴冲冲的要他喊我声姨娘。
他颤颤巍巍的缩在慕玉衍身后，嘴巴里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声极其奶糯的姨娘，我没有应他，却从慕玉衍那里把他抢来，抱在自己怀里。
“小东西是谁生的，你可没有孩子。”我一手抱着他，一手搂着慕玉衍的柳腰。
慕玉衍生的一张和她妹妹一样的脸，却温柔的像一阵春风，让我能随时落入她的温柔乡里。
她羞着脸，带着撒娇意味的告诉我，“这孩子叫慕玉龙愿，还是慕玉氏除了我妹妹，名字里头一个带龙字的孩子，只可惜生母的出身太低，我九哥被逼死后，我弟弟就想办法把他送到了我这里，由我养着。”
“唉，我的小衍儿学坏了，知道坑我了，我千辛万苦的来看你，你就把我送给一个小包子做靠山？”
“他很可爱，母亲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我九哥你也见过，我九哥可是典型的男生女相，他们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绝对漂亮的宝宝，你就辛苦辛苦养了他吗。”
慕玉衍不顾远处守在马车旁的仆人，还有慕玉龙愿紧张害怕的反应，为了我能答应她的要求，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要哄得我开心。
可惜，我并不愿意让一个孩子困住我的一生，直到五年后，慕玉衍死在慕玉氏的一座九层高楼里，
慕玉迪带着半死不活的慕玉龙愿，赤脚登上蒙阔山，把孩子交给我，告诉我，慕玉衍死前受尽了折磨和委屈，她到死都在等着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之后，慕玉迪与我决裂，我让他带走了已经被治好的慕玉龙愿，我在慕玉龙愿十六岁那年开始，每到午夜时分，就会登上九层高楼，教他世间武艺。
但条件是慕玉龙愿也在无形中，替我解决掉了很多麻烦，受过很多的伤。
想到这里，我扒开林愿后领的衣服，那道熟悉的伤痕还留在他的身上，我不禁一滴泪落下，顺着他的那道伤痕流下去。
“您，怎么了？”他疑惑的直起身子看着我，在我怀里坐直了身子的他，要比我高出好一截。
我伸高了手，按在他的伤痕上，“这道疤怎么还留着？”
“是舅舅让留的，他说，留着疤让您记一辈子。”小孩子拿下巴抵着我的头，小声说道。
“那个坏小子，一辈子都和我过不去了，还记得这个疤是怎么回事儿吗？”我笑骂了声慕玉迪那个臭小子，转头就考验起林愿的记忆。
在我这里没心没肺的孩子，摇晃着腿，笑着回忆起来，“记得，是在我十七岁那年，您派我去云氏见一个人，当时我已经习惯了您的吩咐，就没有多问，但一向不管这些的舅舅，却突然冲过来，和您大吵了一架。”
“还记得他说我什么吗？”
“时间太久了，记得的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舅舅骂您，什么事情都派他去，您自己怎么不去！”林愿回想着，又加了一句，“舅舅性格一向温和，您是怎么惹的他？”
“他可是出了名的不敢惹的太子爷，从不温和。”我一板正经的纠正林愿对慕玉迪的看法，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而且，他当时骂我贱人，你没有把这两个人说出来。”
“舅舅说，不能骂人。”
“可他骂我了，他自己说话前后矛盾。”
“哦。”林愿低着头应我，继续说道：“我当时想去偷听，被舅舅喊着让我滚下去，我害怕他，就乖乖听话跑走了，被您派去了云氏。
在那里我就遇见了那个贱人！
她的那张脸我死都不会忘记，她的恶毒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后世一代一代的谴责，她死后，也该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看着林愿也不顾什么礼义廉耻，我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声，‘不愧是慕玉迪养出的崽儿，脾气和他如今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是骂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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