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无论是谁都好，快来救救我！”
“安吾”——不，应该说是坂口炳五惊恐地看着那些看不清面孔的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撑着地的手指抓起，带起一阵刺痛，但这对眼前的情况没有半点帮助。
不过——
“不，不会有人来的。”
坂口炳五心里非常清楚，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眼里的恐惧逐渐散去，眼神变得冷漠而又死寂。
起因是她那该死的一头热的正义感，或许还有似乎永远用不完的好奇心和那生来就注定克死所有人的命运作祟，总而言之，自命不凡的坂口炳五就这么栽了。
“嗯？那是”
坂口炳五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她选择放纵自己的“堕落”，追着那个线索找到了最终答案。
“不要怕，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坂口炳五可靠地笑了笑，自信地对眼前的孩子说道。
虽然她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
然后他们被发现了，除了她勉强逃掉了，其他人都被抓了回去。但是最后她也被那个人，那个异能力者追上了。
地面的隆起死死地抓住她的一只脚腕，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异能力者一步一步走近，死亡的阴影就要投下——
安吾猛地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人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安吾顺着他们的视线落点转过头——还有芥川。
火焰围在那个人的四周安静地燃烧着，与初见时的样子完全不同，此时的它看起来无害极了，只是小小地团作几团——当然，那是在忽略火焰之下躺着的一地死尸的前提之下。尸体很多，有在场的人们认识的，但更多的是陌生人。
芥川跌坐在地，似乎还没能弄清楚状况，呆呆地看着伫立在他眼前的银发男人，几乎是一瞬间，那人的刀出鞘，然后高高举起——
“你们快走，我来对付他！”
显然时同伴的那个人喊道，只留下一个背影，一起留下的还有另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忧郁的男人。
“谷崎，你带着龙先走。”
戴着眼镜和礼帽的男人偏着头严肃地看着他们，说完也跟着一起冲了上去。
刀落了下来，两个身影随之倒下。
“宽！久米！”
画面一转，这次挡在芥川面前的是谷崎。
“放心哦，会没事的。”
平时总是不着调的人也会露出如此可靠的微笑，不过一般来说这种情况的结局都是不尽人意的。
“学长”
芥川迷茫地看着倒在怀里的青年，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掉落，砸在谷崎的衣领上。
“呀嘞呀嘞”
称得上是艳丽的男人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芥川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将手伸进暗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呐，生日礼物，庆祝小龙宝宝终于不怕狗了，可是我认真学了一个月才学会的啊”
美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即使只剩下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地活着。”
幻象再次变化，这次的“舞台背景”更为破旧凌乱，“主演”也变了个模样。
衣着破旧的少年呆呆地抱着怀里的幼童，周围躺着其他的孩子，血迹毫无规则地干涸在地上。
“杀了他们。”
沉默寡言的少年喃语出声。
“没有人可以伤害了我的同伴却不用付出代价。”
男孩找到了他的仇人，以一身伤口换来了十几条人命。
“但是他们都回不来了啊。”
少年的眼里只剩下死寂，匕首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移向自己的手腕。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就如谷崎预料的那样，那个人留下了他，也只留下了他。
“你的老师用放弃与我的斗争换取了你的生命，好好珍惜吧。”
那人收刀，甚至不屑于在他面前拿出武器。
福泽谕吉。
芥川嘴里默念道，这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仇人的名字，燃烧着的地狱之火朝着中心聚拢，笼罩着的最后只剩下火焰的主人本身，这也是其他人脱困的原因。
安吾知道这段往事，不过她只知道前半部分，作为那次事件的波及之人，她对这段幻象的真实与否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也就是说——
“被看见了。”那些不堪的往事。
安吾感到浑身冰冷，胃里沉甸甸的。
“明明发誓过不会再被任何人看见狼狈的一面的。”也为此付出了无数的努力。
为了不让自己再像羔羊一样任人宰割，安吾练就了一身武技，为了不再被猝不及防的失误击垮，安吾反复修改了每一个计划，照顾到了每一个细节。
“什么都没有了，都已经结束了。”
安吾握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心的苦无。
“芥川，停下！”
突如其来的大喊惊醒了安吾，沾满了手心冷汗的一对苦无哐当一身掉在地上，但安吾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急忙朝芥川看去。
尸体的幻象因为火焰的离去一点点消失，火焰全部堆积在芥川身上，在暗淡的光芒掩映下，他的身影恍惚之间有些透明。
“如果我就此死去的话，一切都会结束吧。”
火焰中心的人这么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要！”
安吾瞳孔骤缩，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他，能够燃烧灵魂的异能力像是被吓到似的纷纷避让开来，围着两人徘徊，却又不肯离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有点危险！放开在下！”
芥川被吓了一跳，怒气冲冲地质问安吾，安吾只是死死地抱住他。
“我不要，放开的话你肯定会去自杀的，就像之前我跟着你的时候那样！”
芥川冷静了下来。
“放过在下吧，你们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了不是吗？即使缺了在下也不影响结果不是吗？”
芥川我进队拳头松开，周身的火圈开始涌动，芥川脱口的话却叫人背后一凉。
“你的父母，是因为在下而死的吧。”
芥川的眼里只剩下平静。
“作为和老师意见相左的政敌，福泽谕吉不可能放任继承老师意志的在下肆意发展，坂口家对新思潮的支持清晰可见，他们的死和在下脱不了关系。”
芥川闭上眼睛。
“为什么你都不恨在下呢？还有你们？”
芥川颤抖地抬手捂住自己表情失控的脸。
“津岛家也是，要不是春夫去的早，就连太宰也不会被留下，还有江户川夫妇，虽然当时并没有交集，得知噩耗也只是有些惋惜没能早日拜访，但事后仔细想想——那正是在下决定改日登门拜访的时刻。”所以在下才总是无法面对那孩子的热情，才一直不肯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他最崇拜的“我鬼”。
“‘我鬼’只是一个给了太多人虚无缥缈不切实际幻想的骗子而已。”
“所以到底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恨在下呢？”
“即使在下有被追随的价值，但那是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在下已经一无所有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在下只想一个人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地死去。”
芥川沉声道，力道轻柔但不失强硬地掰开了安吾拉住他的手，安吾也像是失去力气一样轻易地被他挣开了。
“可是”
几乎承载了安吾五年来的所有委屈，不甘的泪水重重地砸落。
“你还有我啊你忘了吗？那天我差点就死了，你是我仅有的光芒了”
芥川抓着安吾的那只手顿了一下，沉默了半晌，他才轻轻开口。
“我没有忘，不过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就是那次事件才让坂口家开始站队，你的父母才会枉死”
“才不是这样！”
安吾抬起头大声反驳他，泪水因为突然的动作瞬间失控。
“如果当时你没有赶到，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出现‘坂口安吾’了！”
“即使没有你横插一手，他们也会查出来背后主使是福泽谕吉的手下，我的父亲还是会选择加入你的队伍，结局还是和现在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坂口安吾’不会存在，世界上只有死去的‘坂口炳五’！”
安吾无力地笑了笑，脸上的泪痕还未消去。
“我可是莫名其妙就被寄予了全部期望的‘光明的第五子’啊，父亲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我报仇的”
“真是可笑，明明是我一开始就深恶痛绝分离拜托的东西，关键时刻却救了我一命是我配不上那个名字”
“明明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支持的，但你还是来了，你亲自来了。”
安吾放弃了努力维持，以至于变得扭曲的笑容，只剩下带着委屈的哭腔。
“你是那个时候唯一会来救我的人了”也是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里唯一能够仰望的星辰了。
火焰中的幻象随着两人记忆的重合，也跟着变了样子——
肆意但温柔的青年背对着少女，侧着的脸庞上，柔和的月光似乎与那抹微笑融为一体。
“欧呀，抱歉，在下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你看上去似乎就要成功脱困了？”
青年一脸为难地将刀归入鞘中，似乎真的在为抢了应该小女孩的功劳而伤脑筋。
安吾呆呆地看着即使在月光的沐浴下依旧不减光芒的青年，突然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那是当然，本大人差点就要把他们都救出去了！”
青年看起来愧疚极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起来随时都会急得哭出来一样，看得安吾有些心虚。
“小龙宝宝~你好了没有~我们这边已经搞定啦~”
“知道了，学长你好烦啊！”
芥川急促地朝声音的方向喊了一声，不过着似乎给了他什么灵感。
“在下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补偿你”
温和的青年面带羞赧，犹豫着取下自己佩刀上的刀镡，将它轻轻放入安吾的手心。
“那么在下给你一个信物，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事情，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就这样说好了！不过即使再来一次，在下还是会出手的。”
芥川突然有些严肃，不过下一秒又展开笑颜。
“因为让一位可爱的女士独自战斗，这可完全违背在下的人生信条了。”
“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安吾拿出了被坂口安吾叮嘱了好好收着的信物，颤抖着将它递了出去。
“那我可以请求你活下来吗？哪怕只是活着看到我们的胜利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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