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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你跟我走


“你虽是皇殿下,但圣上那小儿对你也不怎么样。我是宰相之子,好歹这个招牌也好使。我有银子,有人,若是我们联起手来,想要什么不行?”

    封容醉的面孔年轻而俊朗,如山间的月一般,他的眼睛却似幽井,幽黑得只有疯狂。宣六遥一边往后抵着他的手劲,一边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的,我都想要。”

    “我想要人间安好,世人安乐。你要的也是这个吗?”

    封容醉的手劲一下子松了,宣六遥大大地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两步,贴到了舱壁上。

    “皇殿下,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宣六遥不想再作纠缠,回了一句:“很遗憾未能被封公子归为正人君子。不过我与你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告辞?”封容醉一楞,“你伤了我那么多人,莫小姐也是本公子花了不少银子买的,你说走就走?”

    “要赔多少?”

    宣六遥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刚刚胡不宜伤的人有二三十数,再加个莫紫萸,真要赔下来怕是盘缠都不够,怕不要当掉裤衩吧?

    封容醉却一下嬉皮笑脸起来,一伸手又拉过他,仗着宣六遥年纪比他小、力气比他弱,把他当个美人似的笼在怀里:“谈钱伤感情。本公子在此处寂寞得很,无苔的心思又全在那个白溪山身上,难得来看我。不如皇殿下陪我玩几日,这笔帐也就一笔勾销如何?”

    宣六遥看着他的脸不说话,谁知道他说的“玩”是什么意思。

    他却追问道:“如何?”

    “本宫......不好男色。”宣六遥沉声回道。

    “嗯?”封容醉楞了一下,脸上露出失望,“可惜了。那女色也可,慧州城的醉红楼有两个花魁,姿色倾城、才艺出众,我让她们一并侍候你。皇殿下若还不满意,我就捉些良家女子好好调教,你亲自调教也可......”

    吐!

    宣六遥突然胡不宜上身,清脆爽快地赏了封容醉一脸唾沫。

    “你!”封容醉想要动怒,却又想起宣六遥的身份,压下火气抹了抹脸,“皇殿下,知道我封容醉为何好好的宰相儿子不当,要跑到这条船上做孤家寡人?......因为在船上杀人神不知鬼不觉,杀完了往水里一丢,八扇门也查不到。”

    宣六遥面无表情:“那你知道我怎么敢上你的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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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不宜一直站在舱门外,看着宣六遥和封容醉面对面地互视好久,突然两人都笑了起来,又互相拍着臂膀,然后宣六遥走出来对她说:“行了,我们在船上玩两日。你和紫萸玩去吧。”

    封容醉也走出舱,往甲板走去:“那帮没用的,我去教训他们。”

    他又回过头冲着宣六遥吆喝:“不如今晚我们去慧州城,醉红楼里有好厨师。”

    “可。”

    “好。”

    他的身影消失在船舱外。莫紫萸弱弱地问:“六遥哥哥,怎么就跟他玩了呢?”

    “再不答应,他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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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州城并不大,醉红楼的门面也不算大,也就一幢二层楼的样子。

    但楼后还有一个很大的二层楼围成的四方院子,每一边的单层都有十数个房间,每一个房间的门口挂了一盏灯笼。灯笼颜色不一,有粉有绿,有浅褚色,也有大红色。

    院子里也不是空着,用木架子和半明半暗的丝绢隔着,里头影影绰绰有嬉笑和玩闹声。

    封容醉搂着宣六遥的肩,回头看看跟在他身后无比好奇地东张西望的佘非忍仨人,难得地显出他正直的一面:“你带他们进去,不太好吧?......多不方便。”

    “是不方便。”

    “我让鸨母给他们找个屋子,弄些好吃的,再找个美人陪着。我看你那小弟子应当喜欢,是吧?”他打量着佘非忍,“他不会喜欢公的吧?”

    “我们清淡一点,听听琴,看看舞就好了。”

    “说什么呢?没意思了啊。”

    宣六遥站住脚,转身往外走:“没意思就算了,反正也看过了。”

    “哎—”封容醉一把拉住他,“行,就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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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封容醉也算这里的常客了,鸨母都未多问什么,径直将他们引到了楼上一个宽间。外间用来饮茶,听琴,赏舞,里边还有三四个小间,用两道木门隔开。

    两个模样周正的美人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捧着筝在前头坐定,老老实实地开始弹琴吟唱。

    倒是清雅得很。

    几个人坐在一排排开的桌边,喝着茶、吃着糕点。封容醉也点了淡酒,只和宣六遥喝着,喝了一会,他说出去看看那花魁有没有空,若是空了便让她来陪侍。

    宣六遥也就没在意,随他去了。

    江南的琴和歌都是软绵绵的,如同淡酒一般,却也让人上瘾。宣六遥很快便觉着有些困意,他叮嘱胡不宜和佘非忍稍微注意着些,自己靠在椅上歪着头打盹。

    迷迷糊糊中听着封容醉进来了,说了几句话,周遭便又只剩琴声与歌吟。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封容醉和佘非忍背着他去林子里打猎,他俩追着一头山羊,很快将它逮住剥了皮,封容醉拔出山羊的舌头,佘非忍划开山羊的肚子,把里头的肠子一根一根地扯出来,然后将它们缠在木棍上,再一刀一刀地切。

    那羊竟然没有血,只在伤口处流出一点白色的浆汁,梗着脖子呜咽着。

    然后便是无尽的虚空。

    宣六遥从虚空里醒来,迷迷瞪瞪地。胡不宜和莫紫萸仍坐在桌边,慢吞吞地剥着瓜子之类的吃食,拨琴的只剩了一个,还拨得有些无精打采,勉勉强强。

    他一转头,封容醉和佘非忍在另一侧坐着,虽然两人年纪不一,却也亲密地头靠着头窃窃私语,怕吵醒了他似的。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只是不知为何他觉着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了。

    他不适地动了动了身子,惊动了封容醉。封容醉转过头来看他,下巴朝那弹琴的女子抬抬:“你去?等你。”

    “罢了,走吧。”宣六遥不待封容醉回答,站起身往外走,又拍拍胡不宜示意她们跟上。

    这次封容醉没有阻止,很爽快地带上佘非忍一起跟了出来。

    夜竟已深,弯月低垂,走出一段路后,街巷便清静下来。

    “封公子,我们在客栈已经定了房间,要么就此告辞?”

    “城门都关了,你让我去哪里?”封容醉委委屈屈。

    宣六遥看看他,他虽一身锦袍,却是腰间缠着软剑,里头插着毒扇,就此放出去,怕也是个制造命案的好手。他很无奈:“那走吧,看可还有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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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晚了,有房也正常,无房也正常。

    宣六遥今晚又得打地铺。

    让封容醉睡地上,他不好意思。跟封容醉同床,他也不愿。只能睡地板了。

    洗漱完毕,他慢条斯理地摊着被褥,等着佘非忍跟他共患难,那小子却赤着一双脚爬上了床,并且放下了床帷,一会儿帷里边便传来两人吃吃的笑声。

    宣六遥有些迷惘,那时佘非忍要死要活地跟着他,这会儿转眼间就粘上了封容醉。要么是封容醉功夫比他高、出手比他阔气、长得比他俊,还是那股坏劲更对佘非忍的脾性?

    往日很笃定佘非忍对自己的感情,那是打不走骂不分的,眼下......哼,男人都是负心汉。

    不过,封容醉之前曾跟他要过佘非忍,想来是有过挖他墙脚的念头。不过,他是怎么做的?挖得如此快。

    宣六遥忍不住心里好奇,他自己也未必有封容醉这么个手段。

    在醉红楼已是打过盹,这会儿脑子清醒得很,尤其身下的地板硬硬的,即便垫了褥子也总觉着有些硌,翻了几下身,听着床帷后还有陆陆续续很低的说话声音,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心头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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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眼刚打开,不过一眼,他便退了出来。

    因为实在看不下去!

    那两人正在帐里头翻着一本小册,小册上人儿交缠,却是不可描述。

    他腾地翻身坐起,压低了声音喝道:“非忍。”

    屋内顿时安静如死,连呼吸声也停止。随即,佘非忍在帷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过来。”

    又是安静。

    好一会,他才又应了一声,悉悉索索地穿了衣服钻出床帷,赤着脚走到他身边钻进被窝,露着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偷偷看他。

    宣六遥的拳头捏了又捏,他终于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起身提剑,唰地拉开床帷,对着床上的封容醉冷冷地说道:“你走。”

    封容醉仍是躺着,在黑暗里轻笑一声:“皇殿下,讲点道理好么?睡得好好地,无端端地赶人走,这个时辰你让我去哪?”琇書網

    “爱去哪去哪,醉红楼不是开着嘛。”

    “行。”

    封容醉不再多言,翻身站起,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屋外有朦胧的灯光照进,他裸露着的身子在暗光中很是精瘦结实,线条顺滑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把。他故意不系扣子,敞着怀从宣六遥跟前走下床榻,又冲着佘非忍勾勾手:“跟我走?”

    佘非忍撑起身子看他,脸色犹豫。

    “跟着你这师父有什么意思?带孩子、干杂活,有什么出息。就算他是皇殿下,还不是跟个道士一模一样?”封容醉一边系着衣袍,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你和他不是一路人,我跟你才是——跟着你师父,不是一辈子窝囊,就是和你师父反目成仇。你若跟着我,银子、男人、女人、死人......要什么有什么。”

    他话说完,衣袍鞋袜也穿得齐整,站在佘非忍旁边垂眼看他,标致的面孔在光影中昏昏暗暗,一双眼睛乌黑不见底。

    宣六遥冷冷地看着。

    他相信佘非忍不会被封容醉的一番鬼话打动,最后的结果,必是封容醉悻悻离去。

    可佘非忍起了身,爬到床上找衣裳。

    宣六遥不敢相信:“你......打算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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