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你们自己好好的
霍岚衣身子猛地后退，手腕翻转的同时用力一抽。
“叮……”地一声脆响，霍岚衣手上那个戴了几十年的玉镯，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着地上那碎得不成样子的镯子，知道这镯子故事的人，纷纷将嘴巴张成了欧型。
连靳启天自己的脸色都变了。
靳德娴最先反应过来，“妈，爸爸不是有心的，您……”
靳德娴的话还没说完，霍岚衣抬手，一张就扇在了靳启天的脸上。
陆凉潄惊恐地捂着嘴巴，已经无心顾及那些看热闹的人了。
这一变故，连一直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的靳胤都立马站起了身。
“除了让我更恨你，这辈子你还能做点其他的事吗？”霍岚衣的身子摇摇欲坠，却是笑。
靳启天虽然被打了一巴掌，鲜见地没有动怒，只是张着嘴，似乎想要解释。
霍岚衣蹲下身子，徒手就去捧那些碎片。
“妈，让我来帮你弄吧。”叶德娴立马奔过去，想要帮忙。
霍岚衣抬手，一掌将她推得倒坐在地，“滚开！”
靳焕身边的秦灏和靳胤身边的秦涛，立马冲出来，一左一右扶起靳德娴，“妈，你没事吧？”
靳德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去帮外婆！”
秦灏和秦涛对望一眼，纷纷不敢上前：外婆她老人家连自家女儿都推，何况他这两个没有啥分量的外孙？
玉质的碎片很快就将霍岚衣的手给划出了口子。
“奶奶！”两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同时响起，是陆凉潄和梁陌玉同时蹲在了霍岚衣身边。
梁陌玉心疼地捧起霍岚衣的手，“奶奶……别捡了……”
陆凉潄抬眸就看见霍岚衣那伤心到灵魂深处的神情，心底像是被什么带有魔力的东西狠狠抓住，让她透不过起来。
几乎是无意识地，陆凉潄朝那对碎片伸出手。
霍岚衣没有拒绝这两个年轻的姑娘，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梁陌玉也跟着掉眼泪，那是对身世门第或者对命运无奈的怅惘。
陆凉潄用手帕将那些碎片包裹好递给霍岚衣的时候看到这幅画面，眼睛一酸，视线也模糊起来。
靳胤和靳焕默默地站在一边，各自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神情恍然又颓败。
在梁陌玉的安抚下，霍岚衣终究止了眼泪，从陆凉潄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些碎片，像对待世界上最稀缺的宝物那样护着。
这玉镯，是霍岚衣这一生爱着的那个人、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我走了，你们……”霍岚衣起身，捡起地上的包包，将那碎片放进去以后，看着梁陌玉和陆凉潄，“你们要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要像我，被别人摆弄了一生。”
“你们两个过来。”霍岚衣朝靳胤和靳焕招了招手，靳胤和靳焕两个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听话地走过去。
看着自己面前的两对，霍岚衣笑，“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的。玉儿，你就留在这里，不要再来芬兰了，听话。”
说完，转身便走。
这一次，谁也不敢再上去阻拦她。
看着霍岚衣决绝的背影越来越远，靳启天那被岁月侵蚀得厉害的脸、终于显现出一种极度隐忍的怅然。
这一面，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霍岚衣恐怕再也不愿意见靳启天了。
靳德娴作为靳家少有的女人，追着霍岚衣的背影一直叫“妈”。
靳家的男人们个个都沉默，屹立着望。
霍岚衣很决绝，连步子都没顿一下。
眼看着霍岚衣的身影终于拐进了安检口，拄着拐杖的靳启天终于向前跨了一步，抓着拐杖的十指都颤动起来。
靳德娴眼泪纵横，站在前方望一眼霍岚衣又望一眼靳启天。
靳启天推开秦灏的搀扶，一向硬朗的身子在此时也现出几分佝偻之态。
他挪动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霍岚衣离开的方向走去。
可他的神情紧绷，除了严肃看不出一丝情绪。他走路时还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仿佛一个视察工作的老领导那般气态昂扬。
“爸……”靳德娴发现靳启天走过来，连忙回身来扶。
而站在靳启天身后的那些后辈们，在靳启天迈动步子的时候，也集体地跟着他往前挪。
这场面、滑稽又可悲。
靳启天的步子很慢、若有千钧之重。
他走到靳德娴身边的时候，终于停下来，语气依然是盛气凌人，“你管她做什么？别管她，要走就让她走吧！”
“爸……”靳德娴知道自家父母的脾气，四十岁的人了还哭得稀里哗啦。
靳启天一双鹰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安检口，那里早已没了霍岚衣的身影。
“走吧走吧！省得看着闹心！咱们回家！”靳启天厉声说完这句话后，身子却久久都不移动，仍旧凝望着霍岚衣离开的方向。
后来依然是由靳德娴出面，将靳启天劝进了返程的车。
车上，靳启天不发一言。
靳德娴将靳启天送回靳家主宅以后就离开了。
靳启天以练字为由，将自己关在书房、长达一天一夜，急的靳家上下寝食难安。
陆凉潄跟着靳焕赶到靳家的时候，在昼夜间沧桑的靳启天端坐在餐桌前，面对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沉默。
谁都看得出来，因为霍岚衣的离开，靳启天的心灵受到了重创。
但没人敢在靳启天面前提这件事，靳启天自己也绝口不提。
陆凉潄跟着靳焕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纪风在第一时间送了餐过来。
由于有霍岚衣这件事情在先，陆凉潄和靳焕在用餐的时候都很默契地沉默。
感慨万千。
靳启天和霍岚衣也是七十的人了，可彼此之间横亘的东西好似完全没有被岁月冲淡，依旧那么浓烈。
霍岚衣心心念念的芬兰，那里到底有什么呢？
而靳启天明明在乎霍岚衣，那份在乎却始终重不过自己的那点面子。
在霍岚衣走的时候，陆凉潄都想冲出去拉住她了，可靳家的人……
陆凉潄扒了一口白米饭，转头看着靳焕，“能给我讲讲他们的故事吗？”
靳焕侧首看了一眼陆凉潄，“爷爷和奶奶？”
陆凉潄点头。
靳焕又沉默了好久，用了一句让人很压抑也很震惊的开场白。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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