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三故事（六）毁容

娱乐城里的孩子们都是真性情讲义气的，我觉得这一年度里生的最大的事情是在我小静的身上。而我觉得已经开始沉了的自己已经不可能再遇到比这件事情更糟糕的事情了，但是，谁也不能阻止老天给你开个玩笑，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一点，大到差点毁了我的后半辈子。

        记得那是冬天，我们那边学校冬天取暖的方式是找人砌一个砖墙铁炉子。为什么要砌砖墙？还不是因为地方大可以热我们自己从家里面带来的午饭。其实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冬，也没有生什么稀奇的事儿，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预见性要去预防些安全隐患问题。直到有一天中午放学，我们照样是去炉子上拿我们各自从家带来的已经热了的饭盒吃午饭。前面的凯凯和小生离炉子近，人家几个早就拿完了吃完饭了。

        我去拿饭盒的时候，凯凯在一边玩炉钩子。他闲的没事还拿话颠倒我，不记得说得是什么了，反正是些开玩笑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何，凯凯边说边手舞足蹈，炉钩子也跟着他的手在动。我刚一转身，炉钩子就贴到我的脸上了。我当时就听见滋啦滋啦的声音，没有预想到炉钩子那么热，已经把我的脸烫出了水泡，烫出了一条顺着炉钩子直线能有三四厘米那么长的伤疤。因为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也没有镜子看自己的脸，居然也没有多害怕。只是一些看着情况不好的同学去找了春花老师过来。春花老师过来一看，不好，需要赶紧处理。在这件事情上，我又一次感觉到被伤害了。农村的就医意识真的可以用没有来形容，我都烫伤成那个样子了，老师居然没有找人送我去医院，只是我自己去买了烫伤的药膏，以为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样子。是我把外面的世界想的太过美好了，是家长们给我灌输的外面没有太坏的事情的预知。

        晚上回家我都没敢告诉我的妈妈我自己受伤了，不巧，我的妈妈还是在我晚上睡着的时候看见我脸上的伤疤了。

        第二天早上，妈妈问我：小静，你脸怎么成这样了，这不是毁容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么个吓人的词儿：毁容。

        因为我没有意识，没有预知，我连妈妈说的毁容的后果都没有想过，只是大大咧咧的说：没有事儿吧？

        妈妈眼睛里都眼泪含眼圈了，说：小静，虽说女人不只靠这一张脸走天下，可是你这脸一毁路就更不好走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妈妈说的话，才意识到这不仅仅关乎到一个调皮同学跟我开玩笑，更关乎到我小静的后半辈子了。我开始哭，开始了这一辈子的不知所措。

        我问妈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不会真的脸上这个疤就跟我一辈子了吧？

        我妈已经开始哭了：你说你这姑娘，怎么搞的啊。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啊。告诉我，是谁干的，不行就得让他娶你了，谁让他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听完妈妈说的话，我的心真的是冰凉冰凉的，象是沉到了不能喘息的深海里，像是深陷万丈深渊，感觉已经到了万劫不复的状态了。

        我怕妈妈去找凯凯的麻烦，据说只要我妈妈要求负责，可能凯凯就只能退学了。想到这里，我没有让妈妈去学校找他。

        都是学生，都是农村学生，连读个书都成问题，你让他给你付医药费，那是不可能的。你让他退学，实再是残忍，因为他真的学习很好。这件事情已经毁了一个我了，再毁了一个就可惜了。

        凯凯以最大限度的资金给我买了几板消炎药，现在想想也真是荒唐和可笑。但那时的我居然就这么原谅他了，只是我不希望他因此也毁了。

        我烫伤的脸水泡慢慢都破了，最后结了一层咖，是那种被烫熟了的状态，颜色很深的一条。自此，我开始不好意思露脸给别人看，走路都用手捂着有伤疤的脸。自此，我开始知道我自己毁容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带了深深烫熟的伤疤的左脸，我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之中。我觉得我前辈子所有的骄傲因为这一条伤疤，完完全全的都被抹杀了，我好象什么都没有了，而我，是个小姑娘，还是在乎自己的脸的。

        有时候我在心里也开始怨恨凯凯，可我也想像家人教育的那样试着去原谅别人。我们，自从那个事件之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对他有恨，他对我有悔。人总是这样，受了伤才知道所以然。

        直到后来快毕业，我的脸上的伤疤仍旧跟着我，他不敢看我。同学们开始6续忙着写同学录，写一些留言什么的。凯凯给我也写了一份，应该算是一份忏悔书吧。写的挺真挚的。可是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忏悔怎么能换回我的脸啊。那时候还没有整容这个概念，也没有什么经济基础。

        我不知道老天对我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觉得它对我不好，因为它让我遭遇了太多太多的伤痛，让我纯真的心蒙上阴影。让我的脸上多了一条伤疤，让我知道了自卑是个什么滋味。

        我觉得它对我也挺好，这条伤疤混着自卑跟了我好多年，我曾以为它们会跟我一辈子了。可能是它看我太可怜了，这条跟了我五年的伤疤最后奇迹般的没有了踪影，可是自卑呢，却没有办法清除了。

        这是一件令小静痛苦万分的事情，本来不打算写的，但是如果不写，忘了也就忘了，沉了也就沉了。属于小静的故事，还真是令人惊讶到掉了下巴的。写出来，也希望提醒那些没有意识的孩子们，要做好自己的安全防范，千万别学小静，成为最早那一批躺枪受伤的人。感谢小静的分享！

        有些东西，预防了没有坏处。不防，就是千古之伤，怕是很难治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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