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死

燕子飞垂着头，就这样走着，一直走着。空中细雨朦胧，漫天飞舞的雨丝在他的身上缀满了晶莹的水珠。

        突然，一个快餐店出现在了燕子飞的旁边，店内灯光昏黄明亮，给这个朦胧的雨中黄昏添了一丝暖意。一对母子坐在窗边，母亲正笑盈盈地望着正在大口啃着汉堡的小男孩。燕子飞突然停在了窗外，怔住了。

        往日记忆似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小燕子，咱们今天去哪玩啊？”妈妈的笑容已经模糊，但那温柔的声音却依旧难以忘怀。近十八年过去了，他已成人，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还是脆弱的像个孩子，只要一想起，便无法自已。

        叔叔婶婶小时总是问他，“燕子，你想爸爸妈妈吗？”

        他扬起稚嫩的脸庞，脸上满是忧伤，却说道，“不，我不想，叔叔婶婶对我好。”然而只有他知道，在无数个夜晚，有一个人蜷缩在床上，任凭眼泪打湿枕头。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眼，雨水中混着一些别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微凉的雨丝中竟有了一丝温热。傍晚城市绚烂的灯光在水汪汪的眼中旋转着，跳跃着。

        走了不知多久，他的眼前突然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了周围无数的雨伞，各式各样，就像绽放在这朦胧细雨中的一朵朵花，鲜艳而美丽。

        他的头被雨水打湿了，贴在额头上，外套在滴着水，他的脚步踉跄，好似一个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人，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哀莫大于心死。

        之前看到过有人在灾难来临之际却没有一丝逃跑的意思的视频，看着同一个视频，有的人会笑，笑他太傻，笑他神经病；有的人，会哭，哭他的感同身受，哭他的哀莫大于心死，哭他的放弃一切。

        失恋，也会生无可恋，也会感觉生活没有意义。但从心底里，他们还有地方可供灵魂栖息，他们还有家，他们还有朋友，在淋完雨，完疯之后，父母会担心，朋友会问候。

        然而，这一切，他都没有。那些所谓的朋友，在他真正深陷麻烦的时候，只会绕开，他从小一直不曾怀疑的事实，就在那么一瞬间，成了最大的谎言。他一直以为是上帝无眼，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不给他，可现在，他现——冥冥中自有安排啊。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绿灯亮了，他被裹挟在来往的人流之中。周围的伞，匆匆走过，不曾停留。他突然觉得，好孤独，周围偌大一个城市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世界与他再没有一点联系，他的存在自然也就没了意义。

        他在雨中就这么走着，周围的人也向他投来诧异的眼光，却始终没人愿意在他的头上撑开一把伞。

        “大哥，看这小子一定是失恋了，咱要不要帮他提提神，振奋振奋精神？”一个染着红色头的，社会青年打扮的人一脸无耻地对着在小巷屋檐下躲雨的另一个抽着烟的男人笑道。

        “好勒！兄弟们，咱今儿个开张了！”那个抽着烟的男人将烟屁股弹开，一脚踩了上去，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弹簧刀，对着燕子飞便走了过来。

        另外的三个人从身后抽出了钢管，跟在他们老大的后面，便也向燕子飞走了过来。

        没想到，燕子飞再一次的连躲的意思都没有。他连冲过来的人看都没看一眼，笔直地向前走去。

        那四人见状，顿时更为恼怒，他们平常早已习惯了别人畏惧地逃跑，哪里会碰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一个人钢管一甩，直接向着燕子飞的脑袋砸了过去。

        顿时，燕子飞整个人被砸地后仰，直直地摔在了地上，脑袋咚的一声撞了上去。身上的水顿时就像一个个欢快的精灵，跳跃了起来。

        剩下的三人包括那个老大都停住了，他们认为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少年应该就这么完了，他应该再也没有还手之力的。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燕子飞身体扭曲着，从地上挣扎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他再也不想扼住命运的咽喉，他突然觉得活着好累，心里再也不想反抗，也没了怒意。

        自己十八年以来一直坚信，一直抱怨的世事无常竟是一场骗局，一股无力感又一次的袭上心头。

        人定胜天，人是多么渺小啊，又怎么可能胜得过天呢？在命运的巨大轮盘面前，所有的努力都会被研磨成粉，随风飘散。

        那个他们口中的老大，从刚才打燕子飞的那个人手里拿过钢管，收起了自己的弹簧刀。走到燕子飞的面前。

        “停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用钢管指着燕子飞说道。

        静默，燕子飞继续向前走着······

        “我再说一遍，给我停下。”那个人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慌张，有些手足无措地叫到。

        依旧是静默。

        “咚！”一阵闷响在雨中小巷扩散开。

        燕子飞应声倒地，鲜艳的红在雨中的地上扩散开，逐渐蔓延，由浓到浅。好似一朵鲜艳的玫瑰在他的身下绽放。

        燕子飞的眼睁着，却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空洞的就像那宇宙中无边的黑暗一般，幽深无底。

        那四人一起上前来，将燕子飞翻过来，搜着他的包，却现，里面仅有几十块的零钱和一个手机。手机设了密码，那人看到后扔了回去。

        “真他妈穷酸，白高兴一场！”那个刚才第一个打燕子飞的人骂道。然后向燕子飞身上吐了一口口水。

        “大哥，怎么办？”他转过身，望着他们的老大，问道。

        “什么怎么办？你他妈还是新来的啊！把他拖到一边去，应该死不了。”他答道。

        那三人上前，准备去抬燕子飞。

        突然，一个尖锐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燕子飞的脑海中响起，“小子，你要是死了，我会很麻烦的！”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燕子飞忽然笑了起来，尖锐而凄厉，笑容显得无比的狰狞。抬他的那三人顿时就僵住了，站在原地，竟已忘了将燕子飞放下。

        “区区蝼蚁，也敢造次？”燕子飞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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