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冷眼观

不是春雪小题大做，而是他们一路行来声势浩荡，哪怕不知是前往哪里赈灾的官军，却也不是寻常宵小可以上来碰瓷的存在。

        甚至于此时，当真敢上前来与他们这一庞然大物硬碰硬的，也必然不同寻常——有谁是当真不怕死的呢？

        苏慕容目光略过一种官兵，轻声问道：“此番对阵，可有把握？”

        春雪一笑：“自然，我暗影卫从来没有吃白食的。”

        苏慕容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着些许明悟与了然：“既如此，我们也不必刻意躲避，且找个安全的地方，看看这一场要怎么打吧。”

        与装备统一、行伍分明的官兵不同，对方衣物穿着格外纷杂，或骑着劣马，或手持大刀片子冲锋，全然没有什么阵容可言，只是人数实在众多，有如潮水一般涌来。

        春雪见劝不动她，只能护着她就近找了一处背风围起的钱粮车阵中躲避。

        而前方，顾少卿手持长戟一马当先带着一队人冲了出去。

        长戟乃重器，又加之顾少卿骑在马上，速度惊人的同时，杀伤力亦是惊人，所过之处惨叫之声连绵不绝，或劈或扫，或点或刺，总要带上几人性命，沾染些许猩红粘稠的液体。

        顾少卿身后，两列轻骑呈尖刀阵势，所过之处随着沉重的马蹄声，亦有无数劫匪的性命或丧于马蹄之下，或被斩杀于长矛之下。

        以骑兵对步战，本就占尽优势，更况于马匹金贵，对方虽也有马儿，却也比不得轻骑营的精壮有力，与身上人的配合默契。

        一时之间，正前方竟被轻骑营清出一片空余。

        至于两侧围拢而来的匪盗因为两侧骑兵营兵将不足，仿佛寻着了什么破绽一般，犹如吸血蚂蟥一般围涌而来。

        却也止步于银粮车之前。

        他们对上了司马营的人，手持陌刀，与骑兵营的人相互配合，来回防守支援，硬生生抗住了一波波的冲击，将他们拦在了车阵之外。

        整片原野上杀声一片，苏慕容立于车阵中央，春雪护卫在侧，冷眼看着这一场战损颇高的单方面的屠杀。

        匪盗群中的小头领也开始呼啸着招朋引伴，试图打开一个缺口，找到一个可用的破绽。

        但说到底，却也终究是乌合之众，对上的是常年操练不辍的暗影卫与司马营。

        场面愈发血腥了起来。

        吵闹声，厮杀声，惨叫声，合着浓烈刺鼻的鲜血味，苏慕容突然有些发呕。

        她眼睁睁看着人如同葫芦串子一样冲上来，而后倒下，胸腔滋出来血液喷射而出，最后面容狰狞的倒下。

        一个，两个，三个……

        这血腥的场面在她面前一次次的重复，而后挥之不去。

        到最后这场无疾而终的抢劫究竟是如何结束的苏慕容已经忘记了，她只记得她再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处新的驿站当中了。

        春雪拧了温热的帕子过来：“小姐擦擦脸吧。”

        “春雪……”苏慕容喃喃问道，“你说，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想要在官府手里抢银粮？”

        春雪顿了顿，直接上手将她面上沾染到的血迹逐一擦拭干净：“大抵也是附近山上盘踞的匪盗吧，不事生产，好逸恶劳，作恶百姓……再说，百姓手里的银子粮食，哪里有咱们押送的多，他们倘若当真得逞了，怕够吃上半辈子。”

        “可他们也死了那么多人，”苏慕容面色迷茫，“以人命来换，当真值得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春雪道，“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苏慕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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