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正午时分，日头高悬。

        小皇帝端坐在军机阁主位，听阶下一群半截子入了土的大臣们来回扯皮。

        商及南边闹事的小国主张武攻时，他搭在椅背边的手突然被桌腿卡住，于是略紧了紧眉头，便有眼尖的立时跳出来驳斥：“打仗不要钱啊？还是文统的好！”

        小皇帝倒吸口气抽出手指，又有几个头发花白的颤颤巍巍道：“对对对，文明年代，文明做人！”

        眼看统一的天平正在朝相反的方向倾斜，宋羌安耐不住，一个箭步上前，右膝重重砸下：“皇上！南部夷族天性好战，长此以往必会动摇国本，影响我大刈安定！臣愿请旨带兵南下，一统南疆！”

        小皇帝微微一笑，推开手边凉透的茶盏，目光扫过竖在角落一副事不关己的黑袍男子：“如此，便由毛将军领兵，宋羌挂副督，十日后出发吧。”

        被点名的男子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眼中的敷衍轻蔑毫不掩饰，出口却是和气谦卑：“皇上，臣已年过五旬，精力大不如前，沙场刀剑无眼，老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担不起一军主帅之职，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小皇帝接过宫人重沏的热茶，低头吹开漂浮于顶的茶末，语气淡淡：“算起来，毛大将军已是两朝元老，功勋贵族，此等身份自是不太适合杀伐战戮。既然毛大将军早生去意，唔，朕在玉泉山下有一处农庄，大将军可趁早去翻翻地垦垦田，来年开春便能播种了呢。”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你要干就干，不干滚蛋。

        毛先贵咬咬牙，在“主帅”和“农夫”之间毅然选择了前者。

        摒退众人后，小皇帝跳下木椅，一步步踱到窗前。日头西垂，隔着光晕遥遥匿于树梢，他眯着眼盘算时间，却因身量不高，只能透过窗棂看到千头椿秃落的枝桠。

        宋羌立于他右手轻轻出声：“皇上，酉时一刻了。”

        小皇帝仍盯着窗外，目光由远及近，扫过大片蔓草后终于落到宋羌满是疑惑的脸上。

        “不明白？”

        宋羌犹豫着点了头：“毛先贵此人居功自负，有勇无谋，早年因一己私心放走叛国之徒，险些害我大刈丢了西蜀子云亭，皇上为何……”

        冷风拂面，小皇帝眼中闪过一些东西，却快得来不及捕捉。

        “朕要为天下大统，留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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