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小福子在殿外掐着嗓子喊：“皇上，该上朝了！”

        猪精朝他挥挥蹄子：“快去吧，别忘了给我想名字哦！”

        小皇帝甩甩袖子，目光沉沉的走了。

        整个早朝他都无心听奏，满脑子都是它圆圆的眼大大的脑袋。好不容易下了朝，太后身边的秋纹姑姑请他去雍和宫用膳，他想着自己宫里还躺着个嗷嗷待哺的，便辞了秋纹脚步匆匆地赶回西承宫。

        回了宫却连猪毛都没看到，他便有些不高兴。招了宫女来问，说是饭都没吃就跑去御花园遛弯儿了。他又转了方向去御花园寻它。

        临湖的蔓草长势颇盛，午风裹着湿气吹得人身上黏黏答答。小皇帝眯着眼，看它在一丛灌木中飞来蹿去，他张张嘴，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了过去。

        “宋玉。”

        他在唤它。

        明明面前横着密密树影，但着了魔般，它知道他在。

        它激动地小跑几步扑进他怀中：“这可是我的名字？宋玉，宋玉”反复念了几遍，越念越欢喜。

        它蹄子沾了泥灰就这样蹭到他未来及脱下的朝服上，他不甚在意地随手掸掸，语气淡淡却夹了笑：“嗯。”

        它在他怀里开心地直扭，但扭了会儿又突然忧郁起来。

        “我无聊时翻了你书架上的话本子，里面的女子都叫些‘柳青青’、‘苏莺莺’之类，听起来娇柔婉约，你怎么不给我取个这样的名字啊？”

        小皇帝瞥了眼怀里：“你膘肥体壮的，不大适合。”

        猪精怒了，吭哧吭哧就来咬他。他由它撕破滚了金边的袖口，语气清冷响在它头顶：“书里那些女子大多没有好结局，你也想同她们那般？”

        它松开嘴摇摇头：“我不想同她们一样。”

        它虽修为不够，飞升无望，但好好活着这一点，是无论如何要争取的底线。

        他抬手抚上它后背，掌根挂着几缕破碎的布条，模样颓唐好笑：“嗯，你不会同她们一样。”

        刚用完膳准备歇午，秋玟姑姑又来请人，说是太后想同皇上问些家常。

        小皇帝嘴角凝了冷笑，家常？天下都握在她手中，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雍和宫。

        襄太后慵懒地倚在绣榻上，眼角瞥见来人，只是盈盈一抬手，语气亲疏难辨：“皇儿免礼，坐来哀家身边吧。”

        小皇帝则一派恭敬，仍行了叩拜大礼，才顺从地坐过去。

        秋玟亲自奉茶，太后接过茶盏，微微翻开的掌心细嫩如婴孩，不见一丝纹路。

        她当年封妃时只得十八岁，孝佳皇后辞世后忽蒙圣宠，一朝飞天，如今到底是年不过三十的少妇，纵使久居深宫，岁月仍旧宽待美人，不忍叫她毁了颜色。

        小皇帝盯着杯底浓重的深绿笑得莫测：“岳山云雾向来珍贵，朕每年只得三钱，倒不如母后这一杯。”

        太后也笑了：“是毛将军有心，毛夫人出身南岳，得知哀家对茶略讲究，便托娘家人高价采买了些。”

        说到此处略一叹息：“毛将军年事已高，不似从前骁勇，哀家听说近来南疆动荡，这朝中又不是没有可用之人，皇上何不”

        雍和宫里静得很，只隐约听到滴漏啪嗒啪嗒落在铜壶里的声音。

        小皇帝搁下茶盏，不轻不重，“吱——”一声，黄檀木几上磕出一道浅浅的青痕。

        他以手覆过，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母后若是对茗茶感兴趣，儿臣便差人将无琼宫旁的紫玉兰砍了，都种上茶树可好？”

        太后瞬间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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