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第一次接头
“不是人？”李淳风大吃了一惊。旋即想到之前李惊艳对他说的关于妖怪的事情，心下略微了然道：“莫非他是？”
“他是怪。”李惊艳点点头道：“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却瞒不过我。”
“原来如此，那实在可惜了。”李淳风释然，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道。
李惊艳道：“可惜？”
李淳风轻叹一口气，说道：“我还没有见过妖怪长什么样啊。就这么被你干掉了。连个渣都没剩。”
李惊艳复又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打算再理这个人了。
“对了，师姐。”李淳风倒是来了兴趣道：“你用的是什么功夫啊？那么厉害，我只看到一道光闪过。那家伙就成飞灰了。”
李惊艳依旧闭着眼睛不说话。
李淳风心道这样还说不生气。但他又不甘心就此离开，遂百无聊赖的踱到窗边，将窗子推开。
窗外的喧哗声飘了进来。
“咦？师兄。”李淳风惊呼道。
李惊艳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但却开口道：“这种低级的招数，你使出来不觉得丢人么?”
李淳风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苦笑一声指着窗外道：“不是啊，真的是师兄。不信你来看，我拿这个骗你有意思么？”
李惊艳闻言才缓缓的睁开双眼，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就见到窗外临着的大街上，此刻已经是人头攒动。苏晨此刻正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缓缓的走进内城。
马上的他，已经换上了原来的九曜星君袍，微笑着看着两旁看热闹的人们。顾盼之间，自有一番风流潇洒之气。而李淳风在看了一眼苏晨之后，便被他边上的那个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浑身甲胄的将军，一身玄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没有头盔的脑袋上一头花白的头发。面上同样花白的连鬓胡子中藏着的是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他的身材很魁梧，苏晨的身量本就不算矮了，但同样坐在马上，那人却至少比苏晨高了半个头。兼之虎背熊腰，更显得一边的苏晨就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一般。
无须任何人介绍，李淳风几可肯定这个人便是镇西将军。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那个人坐在马上的那股气势。即使离得这般远，李淳风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凛冽的杀气。看着他，耳边便仿佛想起了金戈铁马的厮杀声。
这是一个为战争而生的男人。
“他怎么这么晚才来。回去换个衣服需要用一天的时间么？”收回目光，李淳风转头对李惊艳道。
李惊艳没有理他，而是张嘴说了什么。一边的李淳风看在眼里，确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便猛然想到，这是李惊艳正在以那种类似于“传音入密”的功夫在向苏晨说着什么。
再回头去看苏晨时，果然见他有所觉一般转头看向了这个方向。借着转头的间隙，李淳风很清楚的看见他的嘴微微的动了几下，接着便转过头去，再也没有看这个方向。
“他说了什么？”李淳风自己没有听到，那苏晨必然是说给李惊艳听的了。便转头问道。
“今夜，子时。”李惊艳说完这四个字后，便关上窗回到了床上，盘膝坐定。
李淳风知道这是真的送客的表示了。便泱泱的离了这个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学着李惊艳般打坐起来。
他原本想稍坐一下便去吃饭的。哪成想再一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吃惊于自己为何会内息了这么久的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达到了巅峰。奔波两天所带来的疲劳感一扫而空。
刚刚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李淳风便感觉到心中警兆乍现。紧着着他房间的窗子便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李淳风丝毫没有害怕，心念一动间，反而坐到了桌前。借着月光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才轻声道：“现在已经子时了么？”
微风拂过，苏晨已经对坐在他的面前。轻笑道：“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早到的。”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皱眉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连茶都是冷的。”
李淳风苦笑道：“大哥，现在是半夜诶。再说我也不过刚刚起来。有的喝就不错了。臭讲究。”
苏晨不以为忤，笑道：“行啊，还知道是我来了。”
李淳风笑笑摇头道：“起先我只是感觉到有人接近，但却不能把握你的方向。也压根就不知道是你，直到你推开窗子的时候，没有散出一丁点的气来。我便推测到是你。因为无论是什么人，在进入一个你想要加害的人的房间时，怎么也会防着点。”
苏晨道：“算你过关吧。”
李淳风笑道：“狗屁，哪来的什么关。”说完，见苏晨又拿起茶杯皱着眉在看，便接着道：“你将就点吧。这大半夜的，叫人起来冲茶，难免惹人怀疑。”
苏晨摇头道：“不成，这哪里像个谈事情的样子，等惊艳来了。我们出去喝酒。”
李淳风大惊道：“你疯了吧你？我们这也算是秘密接头吧。有这么一个可以夜半私语的地方不是正好么？你非要大张旗鼓的跑外面干什么？白天的风头没出够么？”
苏晨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笑着道：“才一天不见，你越发的目无尊长了啊。哈，我知道了，是不是跟惊艳在一起给你憋的。你个话唠。”
“你才话唠啊！”李淳风怒道。
“哈，怎么说来着？恼羞成怒。”苏晨哈哈笑道。
李淳风嘴一撇，转怒为笑道：“且，你不知道，这一路上师姐她不知道有多照顾我。怎么会把我憋着。”
苏晨显然不信，笑着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师姐她。。。”李淳风刚想再说一遍，确猛然间看到苏晨的笑容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再加上背后传来的那熟悉的凉飕飕的感觉。赶紧话头一转道：“师姐她真的是很厉害呢。不仅识破了有人跟踪，还干掉了一个怪物。最难得的是师姐居然对丝绸也知之甚详细。这对我接下来的行动可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看到苏晨脸上露出少许失望的神色，李淳风心中暗爽，接着像刚发现一般回头一看道：“呀，师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快来坐。”
苏晨也起身道：“还不到时辰。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呢？”
李惊艳翩然坐下道：“我也想多静坐一下，但你们两个实在是太吵了。所以只好提前过来了。”
“嘿，人都到了。我们谈正事吧。”李淳风这才晓的，二人刚才的对话已经全被这美丽的师姐听了去。干笑一声掩饰尴尬后，慌忙的转移了话题。
“出去找个地方说？”苏晨还是不死心的道。
“算了。他说的对，没必要。”李惊艳罕有的站在了李淳风这一边。
“好吧。”苏晨失望的道：“你先说还是我先？”
李淳风道：“我先来吧。你的时间宝贵，先听听我们这边的。你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好。”苏晨也没有和他争，点头道。
于是，李淳风便原原本本的将苏晨离开后二人所经历过的事复述了一遍。
苏晨听完后沉默不语，片刻后轻声道：“你们恐怕中计了？”
李淳风心下一惊道：“怎么说？”
苏晨揉揉眉心，接着道：“这是我的推测。那个妖怪出现的时间点太巧了。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他只单单的挑上了你们？”
李淳风接口道：“这点我也有想过，但是他已经死了啊？还能有什么作为？啊，不对。等等，难道？”
苏晨点头道：“不错，他死了，本身就是一种口信。证明你们两个的确不是一般人。”
李淳风恨恨道：“竟然使出这种诡计。可恶，大意了。早知道就阻止师姐出手了。”
苏晨摆手道：“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也有可能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妖怪。”
李淳风苦笑道：“但是这种可能性很低吧。”
一边一直不做声的李惊艳忽然开口道：“你们说来说去，就是因为我错杀了那个东西？”
李淳风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苏晨抬手道：“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李惊艳轻哼一声道：“杀错了就是杀错了。没必要说的这么假。”
李淳风和苏晨相识苦笑了一下，后者道：“这件事先摆在一边。我们来说说以后的打算。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李淳风指了指自己。见苏晨点头后接着道：“我还能有什么想法。这里我真的不熟悉。本来我想弄到点货，然后按着你说的运出关去。引那帮家伙上钩。但现在看来，很可能被人识破了身份。这想法便行不通了吧。”
苏晨摇摇头道：“非也。”
“什么意思？”李淳风问道。
苏晨道：“老实说，你临时想出来的这个计策真的很灵光。我看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扮成那李三公子。有了这块金字的招牌，哪怕那些宵小之辈不上钩。”
李淳风皱眉道：“计是好计，但我还是担心白天的那个妖怪背后的势力。”
苏晨笑笑道：“这正是这个计划最精彩的部分。堂堂的李三公子，出门来怎么能不带几个高手随身。何况，我们大可以让他们认为你李三公子或者是你的夫人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李淳风眉头稍展道：“民间的高手很多么？我还以为厉害的人都在山上修炼呢。”
苏晨摆手道：“此言差矣啊。我泱泱大国，有的是奇人异士。这店小二也保不准是个高手。”
“这么吓人？”李淳风讶道。
苏晨笑道：“哪里就那么容易让你碰上。但市井之中多奇人。况且那小妖怪又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被杀了很正常。我推测，你们只是暴露了你们不是一般的客人这一点。还并没有暴露你们真实的身份。所以，你大可以继续做你的李三公子。”
李淳风听到这，才笑道：“说的也是。那我要问问了，师兄。这李三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扮他不会被人认出来露了马脚吧。”
苏晨习惯性的摸起了茶杯，但甫一入手便感觉温度不对，低头看了看，皱着眉头喝了一小口接着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是听说过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什么？”刚刚也喝了一口茶的李淳风竭力忍住才没把口中的茶喷出来，接着道：“这叫我怎么装？老大，这里可是有人家的分店的啊？我可是要去他家里上货的啊？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答案，让我怎么演下去？”
苏晨笑了，看着李淳风咆哮完了说道：“你大可以就以你自己这个模样去演。根本就不要怕被人揭穿。”
李淳风定定的看了他片刻道：“你耍我？”
苏晨道：“这大半夜的，我哪里有耍你的闲情逸致。”
李淳风道：“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晨淡淡的道：“他们李家在大明国内，多少也算的上是拔尖的人家。而这个李三公子据说更是了得。传说近些年来，恒昌许多重大的决策都是他的手笔。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现在李家当家的很可能就是这个人。如此的商业奇才，在京城也算是一个人物了。但是我却没有见过他，你不觉得奇怪么？”
虽然李淳风觉得没见过人家也不是件什么奇怪的事，但看着苏晨那仿佛天下有名的人都应该来朝拜他的表情，还是违心的点头道：“是有点奇怪。这是为什么呢？”
苏晨很满意李淳风的反应，开口道：“因为他是一个怪人。据说这个人素日只是窝在家中，从不见外客。甚至连自己家里的下人，如果不是直接服侍他的，都见不到他的面。我所知道的，仅仅是他不过二十岁左右，叫李如柳。”
李淳风听罢道：“还真是个怪人，难不成此人天生就是个丑八怪？还是天生就有残疾？不过，这样也不好办呐。你都说了他整日里都待在家里。根本就不出门的，要是他贸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岂不是更引人怀疑？”
苏晨摊手道：“这就是你的事了。以你的机变，想编出个理由应该不会太难吧。总之，在这里有认得他的人的可能性很低。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不过就是被人当做骗子罢了。不会损失什么的，放手去做吧。”
李淳风嗤笑道：“你说的轻松。不过我可以试试看。”说完，伸出手来。
苏晨咦道：“干吗？”
“拿钱来。”李淳风笑道：“要进货诶，大哥。我那几个钱哪里够。”
苏晨奇道：“你不是李如柳么？在自己家的店里拿货还要钱干什么？”
李淳风道：“大哥，我得能证明我是李如柳啊？我现在什么信物都没有，要怎么让人家相信我是李如柳？”
苏晨笑道：“你自己去想办法。不过，我猜你明天会去见一个人对么？”
李淳风点点头道：“不错。这次算我看走了眼。我本以为他还算是个好人。”
苏晨点头道：“我也会打听打听他的背景。好了，差不多我也要走了，出来时候太久，容易被人发现。”
“你这就要走？”李淳风叫道：“好歹也把你那边的消息给我们通通气儿啊？”
苏晨道：“我是傍晚才到的，兄弟。去了之后就是喝酒，到现在连一句正经话都没跟他们说过。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等着吧，一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说完，起身就想走。
李淳风急道：“我还没问你，大半天不见，你跑哪里去了？”
苏晨回身一笑：“秘密”接着身影一闪，穿窗而过，没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这家伙。”李淳风低声骂道。
“你明天真的要去找那个老陶？”李惊艳起身来到窗边背对着他道。
李淳风正在后面欣赏着这师姐月色下的倩影，闻声道：“那是自然的。竟然敢出卖我。”
李惊艳回过身来道：“你就这么肯定是他做的？”
李淳风摇头道：“应该不是他指使的，但是消息确一定是从他这里传出来来的。我们早上才进的的城。下午就被人伏击。而我只告诉过他我的身份。所以，这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李惊艳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肯定他是故意向别人透漏你的身份么？”
李淳风沉吟了一下道：“这就不是很肯定了。那个家伙看起来就是个粗人。长得就更不像是个嘴严的人。所以，他不经意间说漏嘴的情况也有可能。所以说，明天就更应该去见见他的。”
李惊艳又转过了身，看着窗外道：“要是我是主使者的话，我不会让这样的人还活着的。”
李淳风笑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本身的官职并不低。贸然把他干掉的话，会引起上面的重视的。”
李惊艳道：“让他死的像是个意外就可以了。比如说火灾。”说完，让开了窗前的位置。
从李淳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一蓬大火燃了起来。在这夜色下，显得格外的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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