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姑舅之亲
脚步加快后，少筠的内衫有些微微的湿气。
躲过了皇子阿哥，她心下怪怨自己怎么敢怎么能在皇宫里放松心情，忘了收敛神情呢？
还好她及时回神，没有露出太多的不该有的表情，失了她所谓第一闺秀的面皮。
恶汗了好一会，终于到了钟粹宫。
荣妃虽然位列四妃之末，可这宫殿，确实是其他几位娘娘不能比的。格局和装饰都是非常的一流，庄显着皇家威仪。
主殿是会客之所，荣妃自然早就端坐在那里，摆弄着手中的南红十八子。
红色的念珠，捻在手中，沙沙地响，让刚进门的少筠，多了一分的清醒。
“臣女马佳少筠给荣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少筠落落大方地请安，没有因为一身脏污的衣衫影响到一分一毫。
文静优雅的从容气度，令荣妃显然的惊讶后又点头的含笑起来。
心下默想，马佳氏一族可算又出了个名门闺秀，立起了她马佳氏族的风范。
“筠姐儿，快起身，来姑母这坐。许久不见，似又妍丽温婉了。”
荣妃拉住少筠的手，温热的眼神一刻没有离开她的身上。有欣慰，又有安心，似乎还有几分的别情。
是的，荣妃似乎看见了十六岁的荣宪公主，也就是她唯一长大的女儿，几年前已经嫁去了蒙古，只剩凭空的想念了。
“娘娘近日是否安好，筠儿没想会有时间来您这请安，要不就从家里稍些额娘做的物食给您了。”少筠微笑的回着话，也是几年没见过这个堂姑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问安准是没错的。
荣妃扬起她秀丽的眉，即使已过芳华，仍旧柔美可人。
“本宫自是安好的很，就是苦了你了。知道你阿玛的事后，姑母一个内廷妇人，也不能主动相问。”荣妃颜有戚色，想起了她的堂兄诺敏，一时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自己娘家不算显贵，可还好堂叔图海一支鼎盛两朝，如今一朝变故，落的未来不明。
家族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娘娘，筠儿祖父已有安排，请娘娘放心，我相信阿玛定会回来的。”少筠知荣妃的苦涩之处，反身安慰道。
荣妃早年承宠，子嗣不断，可生养长大的就只一女一儿。这些年皇上后宫充盈，年龄稍大的宫中老人，自是很难得见圣颜的。
女儿已出嫁，只剩三阿哥一个儿子傍身。如再失去了娘家这个靠山，那可真是孤儿寡母了。
“筠姐儿就是贴心，不愧是你额娘的贴心棉袄，你祖父的心尖尖。”荣妃满眼喜爱，越看少筠越是欢喜，恨不得留她在身侧，每日的陪她。
可惜了，三阿哥已娶了嫡福晋，要不然以她们两家的关系，定是可以姑舅亲，亲上加亲的。
“娘娘过誉了。”少筠宠辱不惊，低眉笑语。
“哎呀，瞧姑母这记性，忘了你还穿着脏衣服呢。玉梅，把公主之前那套满绣套衫给筠姐儿换上。哪里能叫别人言语了去？”
荣妃听闻少筠此番过来除了是太后的懿旨外，更是因为在御花园吃了亏。
要立闺秀这张牌，那必然不能撕了脸同别人发生言语上的龃龉。二十年前的荣妃自己是这样，现在轮到了少筠这个小辈了。
在荣妃看来，少筠这个自家的贵小姐，将来定能成大事，掌大家。
左右都是自家的孩子好，怎么看怎么顺眼。
少筠并没反驳荣妃赏予她公主的衣物，而是欣然的接受了。
随着荣妃大宫女玉梅转进了偏殿，等待着。
前殿荣妃也是一刻也没松闲，刚招呼了少筠换衣服。接着三阿哥一行人，竟早了一个时辰来请安了。
今儿还不只三阿哥一个人，而是顺路而来的，四阿哥、五阿哥和几位伴读。
“额娘吉祥，儿子给您请大安了。”三阿哥朗声问候道，精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其他两位阿哥和宗室伴读们也请着安。
一瞬间，前殿竟占满了阿哥少爷们，有些紧促。
“都起来吧，阿哥们都打哪来的？似乎是比平时请安早了一个时辰，快坐吧！”荣妃笑弯了眼，看着儿子朝气蓬勃，满面的荣光，似乎是今日上书房得了先生的褒奖。
她家三阿哥一向在文学课业上优秀于旁人，造诣上更是独得皇上夸赞，她从不担心。
“回额娘，今儿不是赏花会么？皇阿玛吩咐了今日早些下学，等御花园的女眷们赏完了，儿子们再过去。所以今儿是早来了些时候。”三阿哥仍旧笑吟吟的说着，心情是非常的愉悦。
“是的，荣妃娘娘，估么着今儿是逃不掉要作诗了。三哥，今儿要是你又得了什么稀罕物，可别忘了分弟弟一半。”
说话的是五阿哥，知道一会定是这个善于文墨的哥哥的主场，赶紧笑他一番。
四阿哥不说不笑，就干坐那里，静如座钟。
“平时里你诗学就不上心，这会子怕个什么？你且看吧，皇阿玛今日必会单点了你去作诗！”三阿哥故意吓唬着他，都是快二十岁的人了，因着兄弟们在一起，竟是生出了几分童趣。
七位宗室世家的伴读们，看着这兄弟两人互相玩笑，也偷着乐起来。
要说这每位阿哥只两位伴读，怎么就多出来位美少年呢？
那美少年倨傲的立在那里，神色如常，倒和四阿哥的气场十分吻合。
他年岁较其他几位伴读稍轻了些，原来是十二阿哥的伴读之一，因着十二阿哥去接苏麻嬷嬷，便就把他落在了年长的阿哥堆里。
他生的好看，所以此刻有些惹眼。荣妃刚要开口询问他，就听玉梅打起帘子，扬声说话。
“娘娘，您看马佳小姐这身衣服，穿得竟然如此合身。好看得惹得奴婢眼睛都移不开了。”玉梅是荣妃跟前的大宫女，故说话底气十分的足，与主子间的对话也相对宽泛随意了些。
她哪里想到，这帘子一掀，迎入眼中的是好几位阿哥少爷，顿时觉得有些失礼，脸色也沉了下来。
少筠随在后头，只听得玉梅一路夸赞，耳朵也是红的发烫。她可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夸她容颜身段的，饶是自持之人，也是承受不来了。
少筠一只梨花染红梢的俏丽模样，就这样直直的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她抬首浅笑，梨涡醉人。旋即，也与玉梅一样，怔了神。
这是个什么情况，空气瞬时间的凝结，让人呼吸有些困难。
哪里跑来这么多皇子阿哥，岂不是自己刚刚那娇羞神态，全进入了众人眼中？
“奴婢给众位阿哥请安，奴婢失礼了。”玉梅缓了神，忙请安道。
少筠调整了神态，只心中嘀咕，皇宫应是与她八字不合，总是让她窘迫的很。
忙着随了玉梅，轻盈的俯身，抿紧了嘴巴。
“筠姐儿，来，这是三阿哥。你们兄妹二人应是第一次见吧。”荣妃没有觉得玉梅哪里失礼，倒是认为，她说的全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只见，少筠款步走过来，梨花白色的小袄配着水蓝色的锦缎长衫，赏心悦目极了。
兄妹二人见了礼，三阿哥心下也是叹着表妹的容颜气度，不愧为第一闺秀。可惜了，他是无缘。
少筠不敢再搭话，大方的站在荣妃身侧，接受着众阿哥少爷的注目礼。
然令她意外的是，视线中，有张熟悉的脸。这不是清明里的善心之人吗？
他桀骜不羁的立在那，转头与她对视之时，却玩味的笑了。
少筠也没有好意的瞥了他一眼，这人真是的，自己好不容易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他却不睬她。
少筠不知，她这一嗔一痴的姿态，又是惹了他再次看回她。
他二人眼神互动着，良久，这人嘴里竟向是对她说着话。
待少筠反应过来，他又露出玩世不恭的坏笑，邪魅的让人讨厌。
他居然在骂她“笨蛋闺秀！”
少筠强撑着面皮，心下又恼了他几分。看他也不是皇子阿哥装扮，想必定不是皇子了。
可他却贵族气息浓郁，他到底是谁？
两次相见都不能问了名字，少筠暗骂自己，确实是不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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