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惨淡的收场
♂』 噗呲！
剑光一闪！
两颗头颅于坠落中与身体分离。
当那两张熟悉的脸孔带着无尽的绝望与不甘从秦戮眼前飞过时，他蓦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灰白了。
芙蕾与芙雅，这两个存在感并不强的双胞胎姐妹，此时的面容深深的刻印在秦戮的脑子中。
自己并不清楚她们的过去，也不曾猜想过她们的未来。
然而此时此刻，关于她们的一切都终结了。
只是短短的不足一秒的时间内，她们对这个世界的无尽眷念，她们对于未来的无尽憧憬，全都融入到眼角的泪滴中，随着高空中的烈烈风声而消失殆尽。
“死了？”
不敢置信，但却眼睁睁的亲自目睹，哪怕在心中问上自己一千遍一万遍，眼前的事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在眼前这个黑白的世界里，惨剧就这样以一种平淡而渺然的节奏展开。
哗啦！
又是一道剑光闪过！
那具从不曾弯曲的纤细背脊，就这样直直的、毫无拖泥带水的，甚至让人感到一丝不忍的，截然分离。
安迪斯·希亚，这位凭借着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冷静与高贵而统帅北境的少女大公，就这样像是一个无助而孤独的玩偶一般，被命运残酷的大手一折两半。
瞪大的瞳孔已经带上血丝，面对眼前这惨烈一幕本能般的想要闭上眼，然而僵硬的躯体却完全不听从使唤。
秦戮只能绝望而呆滞的看着，一口一口的鲜血从那张柔美坚强的脸上涌出，看着最后的时刻，她睁大着正消逝着生命光芒的瞳眸用一种无尽愧疚与不甘的眼神，像是要把远方的那座城市永恒的留住。
然而一切却只是徒然，哈哈的狂乱笑声中，巨剑轰然一拍，甚至连最后与这片土地的温存都要夺去，那具只剩下一半的娇弱躯体，刹那间被拍成漫天的血肉碎渣。
“啊！”
“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大吼，不带任何意义的发泄，疯狂的想要从灵魂之中涌出到身体上来。
然而却只是在悄然麻木的毫无反应之中，继续仿佛旁观者一般的，继续观看着这出残忍的剧集。
眼角的视线，捕捉到了自己最熟悉、最亲近、最无法忽略的那个人。
她的身体是如此的轻盈，以至于在气流的拂动下，宛若一根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左右摇晃。
她的面容是如此的娇弱，以至于苍白的颜色都仿佛成为了绝美的衬托，宛若童话中的睡美人等待王子的亲吻。
她的神情是如此的无助，以至于空气中的精灵都忍不住将她轻轻包裹，宛若在托举着一件珍贵而易碎的艺术品。
然而命运，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卑鄙、最无耻、最下流、最可笑的疯子。
它丝毫不顾所有事物的意志，它只遵从它那虚无缥缈而又无情冷酷的恶趣味，它总是一边传播着希望一边洒下着绝望。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秦戮恍然察觉到了，命运的存在，察觉到了命运的那可笑的疯狂。
然而他笑不出来，反而无法控制的，绝对无法抑制的，从眼眶中疯狂的涌出滚烫的泪水。
下一瞬，黑暗将那个柔弱的躯体彻底遮挡。
“不要……”
他只能像是哀求，甚至像是奴隶在祈求主人施舍一般的，默默的、低声下气的，在心里祈祷。
“咔！”
然而，再下一刻，蓦然转过来的黑色怪物手中，已经显现出了七零八落、仿佛被淘气孩子破坏掉的玩偶一般的，那具身躯。
“哈……哈哈哈……”
眼泪、鼻涕、口水，一直抑制着已经到了极限的神经终于陷入了混乱。
身体再也不会僵硬了，而是完完全全的松软无力。
什么不甘、什么愤怒、什么绝望，此时都已经不存在了。
因为能够引发自己情绪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在眼前被一种近乎残暴的、丝毫不留情面的方式扯碎。
名为秦戮的这个人，现在就连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都已经给自我放弃。
还有什么呢？
还有什么值得关心呢？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用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式结束了。
如果所经历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那么梦境中的自己，已经在这一刹那，彻底的死去了。
没有责怪、没有悔恨、没有怨天尤人。
命运只是用一种在它看来平平无奇的方式告诉自己，所谓的人类的情感，所谓的人类的信念，所谓的人类区别于牲畜的这些东西，在世界既定的运行法则面前，在无迹可寻又无法抗拒的偶然必然面前，全部都是笑话。
这短短四天的时间里，命运随意的将自己塑造成了一名陌生人。
而后只用了短短的一个小时，就将因为改变而沾沾自喜的自己彻底打回原形。
是自己不够强吗？是自己不够努力吗？
然而如果足够强大的标准是能够对抗命运这种怪物，那么这个标准也太过于令人绝望。
可惜，无论再怎样思考，无论再怎样分析，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而自己的命运，也或许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决定完毕。
像是一个笑话一般的，惨淡收场吗？
秦戮只能对此，回以一个单纯而绝望的僵硬笑容。
呲！
冷冰的刀锋掠过脖颈，引以为豪的肉体丝毫无力对抗钢铁的撕裂，还未感受到痛苦，便彻底失去了对于身体的知觉。
死亡。
这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足以带上慎重的词语，此时此刻却是一种恩赐般的解脱。
解脱于自己的无力。
解脱于现实的残忍。
解脱于……无法找到出口的自我矛盾。
黑白的世界终究转换为彩色。
眼前的一切在解脱感中释放着死亡永恒的冰冷美感。
妖艳滚烫的猩红血花，冷寂纯净的素白雪片，近前随着自己一同坠落的残破躯体，其下张开怀抱迎接自己的深沉大地，还有远方，带着微微朦朦胧胧灰白亮光的黎明。
那座城市之中，战斗和杀戮还在继续着。
然而一切都和自己不再相关了。
因为此时的自己，已经于短暂的异界人生中，以一出悲剧的形式。
惨淡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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