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乐阳楼（二）
乐阳楼不愧为天下第一楼，没有紫红油漆、镀金招牌，一眼望去满满的诗情画意。
大堂正中，三层楼高的雪梅以昂贵草药灌溉，四季不衰。树旁水流缓缓，云雾环绕。梅花落在水中，倒比那鱼儿更美一些。
走进大堂，同行的三人激动的快要叫出来。宁彦也在心里默默感慨，千余两吃顿酒，当真不贵。
齐锦瑜一脸高兴样，“掌柜的，给我们安排一个好位置，赏赏这梅花。”
掌柜的面露难色，拱手说道：“齐公子，大堂都是散位，虽相隔较远，也十分吵闹。请几位公子移步至楼上包厢，三楼正中的苍山雪包厢，赏梅最佳。”
他当然不能说，苍山雪和洱海月两个包厢紧挨着，正好都在三楼的正中。苍山雪是妘姬的专用包厢，洱海月是她素来与人密事才会用的，这两个包厢都不对外。至于叶画姑娘安排几位去苍山雪，大概是因为洱海月中有主子专用的暗梯，不能被人察觉。
听了掌柜的话齐锦瑜更加欢喜，连连点头。掌柜也是个聪明人，丝毫不敢怠慢，亲自将几位送进包厢。
宁彦刚落座，就听齐锦瑜说道：“彦兄，这乐阳楼当真真是个好地方！这包厢每一个角落都像是在作画般。这包厢的名字叫苍山雪，真的如同在雪山一般。”
宁彦环顾四周，点头表示赞同，“人人都以为天下第一楼就应该处处贵气，雕花镶金。可这乐阳楼，看似简单不华丽，却处处都透着一股大气。俗者只觉金银财宝是大气，实则真正的大气是那大千世界的山河湖海。来这喝上一壶酒，如同置身仙境。它的主人，甚有胆识，更会揣摩人心。”
他如此说，便是在提醒齐锦瑜，乐阳楼的主子是你的仇人。
可是齐锦瑜偏心大得很，刚才门外的一幕恐是忘了，还睁大了眼问道：“这乐阳楼是谁家的啊？”
宁彦：“……”
“刚在门外掌柜的不都说了吗？他的主子是妘小姐。”李元明叹气。
“哪个妘小姐啊？”齐锦瑜还未反应过来。
程易憋不住了，“这京城之中还有哪家姓妘？妘家还有其他女儿吗？”
齐锦瑜：“……”
乐阳楼居然是妘姬的地方！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这时，小二抱着几盅酒进了包厢。
“几位公子，你们的忘忧饮来了。”
齐锦瑜抱过酒打开，闭眼一闻，“好酒！”
宁彦眸光瞟了一眼齐锦瑜手中的酒盅，再看向小二探道：“听说你们酒楼新到了胭脂泪。”
小二如实答：“胭脂泪是本店的限量酒，一个月只月初开放两天，并且需要预约。一日只卖二十壶，一桌最多两壶。”
听完，宁彦皱眉，太复杂了听的头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卖酒的方法。
不过细细一想，那妘姬都把老虎养在阮山当宠物，这些怪主意她自然也想的出来。
众人今日能坐在这乐阳楼最好的包厢吃酒，已是万分满足了，也不在乎有没有胭脂泪。
齐锦瑜塞了满嘴的菜，还不忘感叹道：“太好吃了！”
乐阳楼的菜品不愧是天下无双，就连这随时来都能喝到的忘忧饮也比杏花楼的招牌强上不少，真不知道当初杏花楼是如何评上酒水第一的！
早知是这样，那日就不应该直接跑了。当去那阮宅，求妘姬给他几壶胭脂泪作补偿，大不了让老虎再咬他一口也成！不行的话，再让他爹打他一顿！
“齐兄，你是不是忘记妘小姐害你被行家法之事了？”李元明逗趣道。
“唉，这世间唯有妘姬和小人难养也，我能同她计较吗？她能将这乐阳楼办的甚合我意，也算是将功抵过了！”
转念一想，“彦兄，你说妘姬的亲卫刚才为何会帮我们？难道真是看上我了？”
宁彦一口酒差点喷在案上，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为何会这样想？”
“女子不都是如此，想方设法的在我面前展示存在感，引我注意吗？”齐锦瑜理所当然的分析。
程易凑近，“有道理，但是肯定不是你，她要是看上，也是看上彦兄了。”
李元明颔首：“我也觉得，轮也轮不到你。”
“当真？”齐锦瑜不敢相信。
二人：“当真！”
“彦兄，那妘姬若真是看上你了，你打算怎么办？”齐锦瑜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还真怕妘姬看上他了，只要妘姬一句话，他爹是非逼着他娶妘姬的。他可不想日后被这女人玩弄于股掌，叫天天不应。
宁彦瞥了三人一眼，“不可能。”
妘姬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他。
这种心机的女子，日后若不是后宫之中一手遮天的人物，也是嫁入高门强强联合，哪会看上他一个乱臣之子。
他心里可清楚，他日后就算承了爵位，还不如京中稍微富庶些的普通人家。
“怎么不可能？彦兄，你是不是对你这张脸有什么误解？”程易当真越想越觉得像那么一回事。
妘姬是谁啊？她有那么得闲管他们几个纨绔的事吗？她的亲卫未得令，也不可能莫名得罪侯爵嫡子。
若不是看上彦兄了，就是看上彦兄了！
宁彦懒得理他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妘姬怎么可能是他们嘴里如此肤浅之人，仅靠一张皮囊便能引她注意。
子期走进包厢，拱手道：“主子，齐公子、程公子、李公子。”
宁彦招手，“过来坐。”
子期走上前，坐于宁彦身旁，附耳低声道：“主子，不仅乐阳楼、月华楼满座，到今日还有不少人围在书局门口要求加印。百姓根本不相信书中所言，都只道是当听了个话本子。妘小姐名下的妙心堂几年如一日免费为穷人看病，我刚也去探了，是真的分文不取，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京中百姓都只道妘小姐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看来之前听闻的也只是高门贵族的妄议，与事实并不相符。”
“嗯，知道了。”宁彦垂眸。
他今日令子期去通知李、程二人，再去市井中探妘姬前日所为的结果。如今一看，她根本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早已料定京中百姓对她不会因此而改观。而那些高门嫡贵的评价，她丝毫不在意。
本只是好奇为何妘姬敢如此行事，看来她不仅有勇有谋，更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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