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恋
这天晴转多云，容意挑了一个正中午的时间去理发店修剪发梢。店老板不在，杨波为她服务。许是工作日，客人不怎么多，大家各司其职。理发师打盹，学徒玩手机，个别扎堆闲聊。
vip区域里剪刀声清脆咔咔，杨波和她低语聊起了上天在超市里聊的正经勾当：“你是不是要投资我？”
心无旁骛久了，非常容易困，容意每次来洗发店都犯困，她艰难地半撩起眼皮：“想开了？”
杨波笑道：“那不能算想开，本来就缺一个理由和冲动，昨天和女朋友分手，感觉近期能省下一笔开支，所以想赌一把。”
容意重新阖上眼：“我可不赌，不做没把握的事。”
杨波手里剪刀一顿，绕指帅气地打了个转，信心十足道：“我就是这么说，不是赌，把握肯定有的。你知道‘泰洗’吗？”
“泰洗”全称“泰式洗头”。
边洗头发边按摩，全身放松躺平，还有洗耳、洗眼睛、后背推拿等服务。
这是目前烟城美发店没有的项目，容意唇角翘了个小弧度。
没有的，就是好发展的。
如今人最注重享受。
发梢修剪好的时候，两人把这事谈得差不多了。杨波把围布从她身上取下来，随口问：“诶，上天和你一起逛超市的帅哥是谁？”
容意照着镜子摆弄头发，闻言停顿，眼前竟又晃过那张惊慌惊惧的清隽容颜。奇怪的是过去四天了，她竟每天都会偶尔想起当时的惊险情况：“哦，我弟。”
杨波：“我以为是你男朋友。”
容意笑了笑，没接这话。
临走，前台小姑娘提醒她洗头卡要充钱了。杨波过来，帮她道：“有急事，下次再充。”
于是她和杨波那双狭长略弯的眼睛对上，相视而笑。
下次我可不一定来这了。
这时间的知了最是活跃。
容意步伐散漫地走到马路边，听树间蝉鸣聒噪，看车来车往。
今天没什么事情做，太阳不大，她暂时不急着过马路，百无聊赖地点开宋满城的微信聊天框。
眼下这会儿他该在宿舍睡午觉。
依稀记得礼拜六那天回来，他全程寡言少语不怎么开心。她和白美云同志说完视频，外卖来了。他刚好洗过澡，虽没甩脸子给她看，但吃饭期间面无表情。尽管她问什么，他答什么，但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驯的气息非常浓。
经过工地处理水污一事，她总有种那小子变了的感觉。
礼拜天上学校也不让她开车送，走前他拎着那个黑色背包，严肃认真地说：“今天黄历不好。”
容意思及此笑了笑。
耳后忽有脚步踩着树荫、踏着蝉鸣靠近，边上站过来一个人。
她熄屏手机转头看，是一个少年，牵着一只毛发雪白的宠物狗。
大抵是察觉她望过来的目光，清瘦少年偏头看她，只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稀疏纤长的眼睫看似弱不禁风地眨了两下。
“不上学？”容意觉得这眼一眼怪怪的，随口问。
少年迟疑那么一两秒，再次偏头对上她询问观察的视线：“你呢？”
她一笑，晃人眼。
是让人看了会忘记炎热的程度。
“我不是高中生。”许是猜到她问这话的意思，少年盯着她不挪眼，朝一个方向歪了下头，兀自说：“在那边网吧做网管，成年了。”
“噢。”容意抱歉敛笑，视线落在少年裤袋那，鼓出一个烟盒的形状，“那是香烟吗？”
少年掏烟，给了她一支。
容意说：“借个火。”
少年比她高半个头，距近帮她点烟，自己也抽了根，而后低着眼眸盯着她，那瞳仁色泽偏浅，乍一看带着抹不去的淡淡忧伤，细看又觉得故事颇多。两个人对望，都不准备过马路。
他少年气息浓郁，长得清秀白净，这个年纪大概都是这样，盯人的眼神和宋满城一样侵略强势。
她笑了笑：“如果我现在有危险，你会不会救我？”
少年一愣，说：“会。”
“为什么？”
他略想：“见义勇为。”
容意对这答案说不清是意外是意料之中，她和少年聊完了这支烟的时间，准备走了。少年问她微信，她说下次再见的话再加。
再见么？
少年垂眼心想，等了将近二十天才见了第二面，下次得是什么时候？
不过，她是真好看。
和预料中一样。
－
和那少年交流过后，她确定自己不会对年纪小的小伙子动歪心思，这会儿心里无比轻松。她其实真怕自己对姐弟恋感兴趣，那宋满城就危险了。动谁也不能动父母心尖上的孩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晚上打了会手机游戏，容意看时间已经快九点。
今天是星期四，她琢磨了会，给宋满城发消息：在做什么？
发完感觉语气生硬，而且每次好像都是这么问的。要是有人总这么问十九岁的她的话，她估摸着自己十有八九会装作没看见。
容意把消息撤回，换成语音，说话前咳清嗓子，试两遍声，然后按键问：“睡了没有啊？”
语音和现实说话有那么点差别，如果不熟悉一个人，可能听不出来是谁。
故而谭也听见语音愣了下，转身趴椅背上，问那刚洗完澡、站桌边擦头发的超级大帅比：“谁啊？”
“我们系的？”夏磊跟着问，没骨头似的靠床头玩游戏。
抽空看了大帅比一眼。
程文涛找了衣服准备洗澡，进浴室前笑了一句：“声音好软好甜啊，老宋桃花真旺。”
宋满城抓下头上毛巾放桌边，谁的话都没有回应，拉开椅子坐下。
回复消息。
其他人并没追着问，见怪不怪了，但凡涉及到女生问题，宋满城的话就特别少。
听谭也说，他心有所属。
宋满城回复“还没”，琢磨她发消息的原因，是白阿姨的敦促，还是她自发行为。这时她又发语音来，他拉开抽屉找了耳机连上，听她声音说：“平常几点睡觉啊？”
宋满城：不准时，十一点十二点，都有。
容意：“要早点睡。”
宋满城：你也是。
她似乎躺在哪，有翻身的动静，无奈笑了声：“我一个人睡不着，除非第二天有事做，不然都是凌晨过了再睡。诶我明天去接你？”
语气软儒，似乎带了那么点调笑，像酒吧那次呢喃在他耳边的声音，听得人心尖发痒。
宋满城静止了一会，把她这条语音反复听两遍，淡淡的绯红攀上眼角眉梢，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再打字说：我坐车回。你现在做什么？
容意：“斗地主。”
接着道，“你要不要玩？”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
他按了语音：“好。”
谭也、夏磊：？？？？
宋满城进了微信游戏，下载斗地主，领完新手欢乐豆，以防万一还买了一些，随后被她邀进房间。游戏开始前，他点开她的战绩。
“……”惨不忍睹。
而且接下来他发现，过程中她比较喜欢发快捷语音。
有人打慢了。
她会发：（得得得得得）类似指甲叩桌子的声音，她在催促，把别人惹毛了。
有人信号不好的时候。
她会：（哼！我是不允许断线这种事发生的）她下家信号稳了，跟着发了一句同样的话。
宋满城想了想，也随了。
总不能半声不吭装高冷，那不跟闷蛋似的。
此时他剩下最后两张牌。
一张j，一张k。
一圈下来后，他打了一只j，压了上家的7。然后他把目光放在下家她的形象上。
她难得迟疑，等其他人催促了再动：（只要我想，没人能逃出我的掌心）
他一怔。
看她打了一只a，接着三拖二对子炸弹单张直接梭/哈。她下家早已算出她的牌，本是死马当活马医，这会儿医不回来了，咬着小手绢哭泣了一通扣掉欢乐豆：（有缘再见吧~）
她赢了豆子还要挽留人家：（你很对我胃口，再切磋一下呗~）
无非是看上人家口袋里余下的几十万欢乐豆。
这套心理战属实被她玩明白了。
“……”
宋满城心里琢磨，她什么时候对他玩心理战？怎么玩都行，只要能喜欢他，只要不把他当弟弟。
他甘愿被她玩。
……管她心理还是身体上的。
这晚他就做了个梦。
——闷燥潮湿的毛坯房，依旧是她靠着布满灰尘的门板，袒/露着肆意与他纠缠的眼神，挑衅地问他想不想亲她，敢不敢。
想啊，做梦都在想。那两千多个日夜，他早已不记得是哪一天开始做关于她的梦。
于是他俯低后颈吻了她。
吮住她唇舌。
听她动人喘息，他耳窝升起陌生燥火，迅速蔓延至耳尖。
也延伸淹没进半透明的衬衫领口。
哦哦，那半透明衬衫是他亲手帮穿上的，又被他亲手扯开。
——画面一转。
他们回到家里。
沙发里的女人长指夹烟，对着他脸吞云吐雾，漫不经心说：“满城，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他不知为什么坐在地上，像个小傻瓜，仰头看她，承受她呼吸时冷淡炽烈的酒香、略涩的话梅烟味勾着他，满脸倾慕藏不住爱意。
她“啧”了声：“喊姐。”
他不愿。
她碾灭烟，搂着他后脖，低头在他耳边极尽蛊惑：“我喜欢刺激的，你喊我姐，我会很有感觉。”
“……”
…
清晨闹铃声唤醒了他。
宋满城睁眼沉寂数秒，趁着其他人半梦半醒，起床找了条内裤进浴室。
这个梦的时间过分冗长，几乎占据他整个晚上，什么地点什么骚话都有，荒唐暧昧又疯狂旖旎。
梦里他进去了。
和她亲密无间。
宋满城洗了把冷水脸，两手撑洗脸台边缘，看了会儿镜子里的人，思绪已经再次回到梦里。具体什么感觉不记得，相对模糊。但她的脸却无比清晰，就躺在他身下。
他喊“姐姐”，她会受不了。
…
谭也在外面敲门：“满城，你好了没有啊？”
回神，乌睫轻颤，他微垂晦涩的眼，快速洗漱开了门出去。谭也本想问他什么，但肚子实在闹腾的厉害，弯着腰狼狈地苟进浴室。
全天。
宋满城心不在焉，想着晚上回去，自己该以什么心理面对她才显得坦荡、正人君子。
但他又无耻地想，那是他喜欢的女人，做什么正人君子。
夕阳斜沉。
晚霞绕着楼栋遨游。
宋满城拎着背包去了离学校最近的公交站台，站边上候车的女同学正托着一份水果吃。
他看了一眼，橙色的红色的，两种颜色的圣女果。
挺诱人。
宋满城敲了一条微信给她，而后移步去不远处水果店。
扫码付钱的时候，她回：“好啊，你给我带一点。”
街边嘈杂，宋满城蹙了下眉心，把这条语音重新听了一遍。
似乎有男人的声音。
与此同时。
容意回完了这条语音，继续和赵以恒说话：“你想买房子就买啊，问我做什么？”
半小时前，赵以恒拎着一些东西过来，东扯一句西拽一段，最后终于问：“你更趋向在哪买房？”
她这会儿倚在餐桌边缘，随意把手机搁餐桌上，两手抱怀皱着眉，给人感觉我现在心情有点差。
赵以恒递烟，笑道：“你不是女人吗，帮我拿拿主意呗，女人和女人的想法像。”
“歪理。”容意冷哼，接了烟放桌上没抽，正好有消息。
她又把手机捞起。
臭弟弟：聚餐，晚些回。
容意敲了三个字过去，离开桌边和赵以恒说：“女人和女人不一样，我帮不了你。”
赵以恒看她要走：“去哪？”
容意：“有事。”
赵以恒：“这么晚？”
玄关亮着低度数照明灯，衬她面色比平时冷白，没什么血色。容意按着鞋柜换鞋：“满城和同学聚餐，小伙子在一起肯定要喝酒，我不放心，现在正好过去接他回来。”
赵以恒眉一皱：“我晕，不是有出租车吗？这小子多大了啊，来来回回还让人接？”
容意白了眼他：“我乐意。”
难得她会做这种小女人家的表情，赵以恒感觉这样的她比平常可爱多了，说话忘了正形，痞里痞气的：“小意，你把他当儿子养啊？这么喜欢和我生一个，生下来慢慢给你玩。”
容意心下反感，开门失了好脸色：“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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