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那把刀

第一章我要那把刀

        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里，有着你不明白的黑暗，腐败还有压迫。你没有经历过那种生活，没接触过那个圈子并不代表他不存在这个社会里。人实在是太普通了，一个普通人的能力也实在是太弱小了，可是为了活着，我们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挣扎着。

        我要告诉你，在我这个十七八岁的年纪里，我的青春带着一把刀，只要有人不让我好过，我会为了活下去，不顾后果的把这把刀劈下去，因为你不明白，一个苟延残喘活到今天的人，对生命是何种的渴望？

        我不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因为我的活着就是一场最华丽精彩的故事。

        苏安省，付山市一个不知名的早菜市场，一个十六七岁的衣着破烂，面目满是污物，头发蓬乱的少年，趴在一个破旧的带着四个轮子简易的板子上，两个腿反方向在背上放着，面前放着一个盒子，两只手在地上划着，用来在人群中穿梭乞讨。

        行乞。对于21世纪生长在红旗下的你们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感受。

        刚卖完猪肉的老李悠闲的在自己摊位前抽着烟，今天生意好，刚来没多久就把猪肉卖完了，抽完烟可以提前收摊了。

        少年在人群中划着轮板，他需要讨钱，如果讨不到钱吃不到饭是小事，挨打也是小事，他就怕被他们打死，毕竟他不止一次见到这个圈子里被打死的人了，人命，真的不值钱。他想活着，想回家。多简单的想法，可是他知道，这辈子，可能他都回不去家了，再也见不到爸妈亲人了，可能哪天就死了，然后被扔在一个别人发现不了的角落里。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

        抬起头看见前面那个卖完猪肉在抽烟的老李，忍着双臂的疼痛，划到他面前。一般这样生意卖的快的人，心情好，给钱也能多给点。那钱，就是药，续着他这个残废不死的药。

        “给点吧，大伯。”少年的声音不带半分情感波动，沙哑无力。

        老李看了看脚下趴着的少年有点不忍，十六七岁，多好的年纪啊：“哪的人？”老李边掏钱边随口问道。

        “绥州的。”还是一样的腔调，从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对这个给他施舍的好心人的感激的语气。

        “绥州的？绥州哪的？我也绥州的。我是十几年前来到这里的，好久没有回过老家了，还真是想念，腿怎么残废的？”老李掏出来十块钱，话题也随着来了。

        少年举着盒子，让老李把钱扔在盒子里，“被人打残的。”少年说着接过钱就想划着轮板离开。

        “别急着走啊，怎么说也是老乡，看你娃挺可伶，早晨没吃饭吧，这是我早晨买的包子没吃完，吃了吧，”老李把没吃完的包子拿给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说说怎么回事，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看了看老李，一句客气话没说，便接过包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记不清上次吃饱饭是什么时候了。骨气？尊严，那是你没有被生活所迫，所以在生活面前故作的高傲。

        老李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说道：“慢点吃，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情况啊?“

        “我叫于以凡，两年前被人贩子从老家偷走，卖给别人的，卖到了这里，每天乞讨，讨得钱被当初买我的人贩子拿走，至于这双腿，醒来就断了，然后一直在断着。因为一个残废，比一个健全的人对他们来说更有帮助。”看出老李没恶意，于以凡便说着，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老李听完震惊了好久，可能他也无法相信这个社会会有如此阴暗的一面，不可置信：“你怎么不报警，没事，，我会帮你报警的。这群人就是畜牲，太无法无天了。。”看得出来，老李是个热心肠，**************，负心多是读书人。

        看着四周因为老李的突然高声引来观望的目光，远处的一个中年平头汉子望了望这边，又把目光移走了，于以凡连忙拉了拉老李的裤脚。老李这时也发现是自己情绪失控了，赶紧压低声音：“孩子，别怕，叔会帮你报警的。”

        于以凡把最后一嘴包子吃了，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盯梢的中年汉子，对老李说道：“报警没用的，不等警察走他们就会把我们又转移走了，那些想要报警和逃跑的早就被打死了。”收拾下面前的盒子，看看今天讨了多少钱，回去会不会挨打呢？说着于以凡划着轮板又想离开。他不是不想让老李报警，他不是不想逃离这里，他不是不想回家，可是他知道，没用，他怕死。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希望都没了。

        “别啊，娃，你别急着走啊，叔是真想帮你。”老李看到于以凡又要走，忙喊道，他是真的可怜这个少年。多好的年纪，被这个社会的人毁了。

        “你真要帮我？”于以凡他抬头望着老李的眼睛，目光陡然明亮，亮的有些扎人，至少老李这么感觉。

        老李说道：“恩，说吧，叔帮你。只要叔能做到。”那种目光老李除了觉得有些扎人，还感觉到对活下去的奢望，是的，奢望。你无法理解一个是十六七岁孩子眼神中透漏出那种渴望。

        “如果你真要帮我，那就把那把杀猪刀送给我把。”把目光转到案板上。哪里放着一把带着猪血的杀猪刀，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杀猪刀？或者，你们有没有见过杀猪的，那种刀子，有二十公分左右长，单刃，刀尖部分宽有四公分左右，刀柄处略窄，杀猪的时候对着猪脖子处桶一刀，然后拔出来，因为刀尖部分宽，方便放血。这种刀子，很利。

        于以凡的声音还是那般沙哑，可是如此平淡的一句话竟然让老李心神一颤：“你要刀子干什么。”老李已经猜出来，却偏偏要再问一遍，好像要最后再证明才能相信一样。

        “救人。”

        “救谁？”看着趴着划板的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小的孩子，他说不出什么感觉，有可怜，有同情，有不解，还有一点点敬而远之:“杀人可是犯法的啊，年轻人不要做傻事，我可以帮你报警。你不用非要杀人。”

        于以凡抬起头看着老李，一张憨实的脸，岁月在脸上留下不少痕迹，可以看出来，一辈子虽然没大富大贵，却也圆满幸福，他也听出来老李的语气没有之前的暖意了，毕竟让任何一个人正常人听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去要一把刀，杀一个人，态度都比老李还差吧，这个社会，都抱着少惹麻烦的态度，能少管一事就少管一事。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悲哀。像老李这样的好人，还真不多了。更不用说管他这种要刀子去杀人的事了。可是从他醒来，两条腿被打断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回正常人了。

        他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他不在乎别人眼里的冷暖，他只想活着，只要有一个机会，他都要去搏一搏。他望着老李的眼睛说：“我救我自己。如果我不救我我自己，我就会死，谁也说不准哪天死，谁也不知道我会哪天死了。我不想死，所以我要救我自己。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警察，我只是更相信我自己，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没有退缩，没有隐藏，没有欺骗，没有恶意，就那么望着。

        老李沉默了，他只是一个正常人，每天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他有一家儿女，他有他的顾虑。可是如果他不帮他，这个少年可能活不了多久。于以凡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老李没说一句话，突然转身了，然后把衣服外面的脏大褂子脱下来，擦拭着双手，然后又转过身来，左手抱着大褂子，右手又拿着十块钱，弯腰时，准备把十块钱再给他放在盒子里，左手褂子太大，没抱好，大褂子顺势而下，正好盖着于以凡大半个身体：“再给你十块钱，好好活下去。”然后老李站起身子。把褂子从少年身上拉起来，重新抱在手上。转身收摊子去了。

        于以凡看了看老李，然后双手划着轮板，继续在人群里行乞。这是他的生活，也是他的劫。

        老李在于以凡走后又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拍着轮板上用双臂划行的少年，他不知道这个少年还能不能活过明天，无论活过活不过，他这辈子都毁了。

        那把刀，他还是给他了。就在弯腰的那一瞬间。但愿，他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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