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祁哥，阿姨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农家菜馆，我们要不要去？”苗知语笑着朝他招手。
粉紫色的晚霞映得一切都像虚幻的梦境一般，就连眼前的人也跟着变得不真实起来。
祁尽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从前他谈过那么多个，也没有过这种感觉，都是轻飘飘的心浮气躁，觉得喜欢就在一起，腻了就分开，洒脱又薄情。
怎么突然在一个跟自己八字还没一撇的孩子身上有了莫名的归宿感？
心跳得好快。
祁尽稳了稳神，笑着答应：“好啊。”
……
祁晓云早些年也是个极爱自驾游的人，也往南边来过，所以有好吃的也知道一些。
这会儿三人到了农家菜馆，只见门口摆了块简易的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农家乐”三个字。
刚一走到门口，就有人出来相迎，院里里面就是农村普通的二层小楼，房前空旷的大院子两边都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
“咱们这儿的菜可都是自己种的，肉也都是自家养的家禽家畜。干净卫生，吃着也放心！”
被迎进了屋里，才发现一层都已经被改成了餐厅，极接地气的大圆桌摆在那儿，目前大概是旅游淡季，屋里没什么人。
这也就导致给他们上菜很快，没一会儿一桌的特色菜就都摆了上来。
反正晚上就在附近休息，也不用再开车去别的地方，祁尽要了几瓶酒。
这几天当着祁晓云的面他可憋屈坏了，不敢抽烟也不敢喝酒的，是随便哪个男人都会惊呼可怕的程度。
“喝点儿吗？”祁尽朝坐在对面的苗知语挑了下眉。
苗知语皱眉，“你手上的伤还没好，能喝酒吗？”
“没事。”祁尽赶忙仰头灌了一杯。
一行三个人中起码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毕竟祁晓云现在的样子也不能算在其中，苗知语最终还是拒绝了祁尽的盛情邀请。
“那我喝果汁就好。”
“行吧。”祁尽有点扫兴，但也不耽误这一桌的佳肴味道鲜美。
等到一顿饭吃完，桌上已经空了六瓶啤酒，祁尽看起来仍旧清醒得很，哪儿也没到哪儿。
等回到房车上，祁晓云窝到了床上继续看她的电视剧，祁尽酒劲儿起了，拉着苗知语要到外边坐。
夜幕降临，星月共明。
这回他俩没拿折叠椅，而是席地而坐，周遭都是青草的香气。
祁尽闭上眼感受着夜晚暖风的吹拂，忽然就有段回忆涌上了心头，忍不住皱了下眉。
苗知语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转过头来问：“祁哥，手腕又不舒服了吗？我去给你拿毛巾敷一下。”
他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人忽然扯住了手腕，紧接着一拽——
他跌坐在地上，紧紧挨着祁尽，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胸膛，手腕处还不断有温热的触感传来。
心跳忽然有明显的加速，苗知语僵着没动，小心翼翼地去看旁边的祁尽。
“祁哥？”他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要被风吹散。
“恩。”祁尽轻应了一声，这才松开握着那人手腕的大手。
他转过头笑吟吟地望着旁边那人，眼中像是将星星跟月亮都映照了进去。
“认识也有段时间了，你应该有挺多想知道的事吧？”祁尽说，“今晚我可以允许你问，我都会认真回答。”
苗知语轻嗅了一下他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喉头不自觉地滚了滚，目光落在那人在月色下泛着浅淡光泽的嘴唇。
两个人的距离不自觉地拉近，祁尽听到他声音有些低哑：“祁哥，我想……”
“我有点困了。”祁尽几乎是下意识地别开了头，“改天吧。”
气氛有那么一丝的尴尬蔓延出来，却听到苗知语乖巧地答应：“好。”
这样反而让祁尽心里更不得劲了，“我刚才说的话一直算数，你想问了就来找我。”
他说完就起身朝着房车走过去，甚至都没敢回头再看一眼。
可他还没到车上就开始后悔了。
送上门来的吻说躲开就躲开了，这不是有病是什么？别人都是趁着酒劲儿去强吻，而他竟然拒绝了一个吻！
祁尽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就没醉，结果现在酒气都快消下去了，还睡什么觉？
他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见苗知语还没回来，干脆又出来找地方抽了两颗烟。
烟蒂燃起红色的光，又缓缓消失，随着吐出的烟雾归于夜色之中。
祁尽掐灭了最后一颗烟，心也终于跟着静了下来。
但是对于苗知语，他怕是再也静不了了。
那晚过后，日子还是一样地过，两人都默契地当作那件尴尬的事情不存在。
但有些事终究瞒不过祁晓云的眼睛。
趁着苗知语出去这会儿，她把儿子拉住，“你跟小语吵架了？”
“没啊。”祁尽不明所以。
“那他怎么这几天都不高兴？你是不是欺负他了。”祁晓云不依不饶，说什么都要给苗知语讨个说法。
祁尽无奈：“好家伙的，您到底是他妈还是我妈。”
他说着继续耷拉脑袋收拾东西，听着旁边的祁晓云冷哼一声。
“你不瞎吧？”
“啥？”
“瞎子也该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了，你个傻子现在不追等什么呢？人家孩子那么好，我还等着他将来叫我一声‘妈’呢。”
祁尽愣了一下，不由失笑：“嚯，您这想得比我还长远。”
他现在哪怕再对苗知语有意思，也没想过所谓的将来，只是想着把人追到手，喜欢一天就谈一天，及时行乐。
但显然他这个年纪周围的朋友同龄人都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了。
他一个同，身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也没稳定过。当妈的着急也是正常。
这会儿祁晓云白他一眼，“不让我有儿媳妇，还不能多个儿子？”
“能。”祁尽答应着，“但这事不能急，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苗知语跑回了车上，气喘吁吁的，手里还紧紧捏着手机。
他似乎有些为难：“祁哥，我……我有事想找你帮个忙。”
祁尽皱了下眉，点头，“别急，我们出去说。”
……
目送着苗知语进了登机口，祁尽才沉着脸色转身往外走。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和明俊的语音发过来：“行，我帮你盯着，有事一定及时通知你。”
祁尽：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干嘛。”和明俊的语音很快又发过来，“对了，你带着阿姨出去玩效果怎么样，现在到哪儿了？”
祁尽：“在栾市。”
和明俊：“那儿现在挺热了吧，打算待多久？”
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复，屏幕就被自动切换到了通话界面。
望着上面那串熟悉的号码，祁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祁总，董事长已经到栾市了，安排的酒店房间我稍后发给您。”
“好。”
等到挂断电话，祁尽这才回到了车上，身上带着股子烟味儿，祁晓云一闻直皱眉头。
“这才跟小男朋友分开就愁到抽烟了。”
“我特意等烟味儿散了才敢进来，您鼻子也忒灵了点儿。”祁尽笑着在沙发上坐下。
“人都是这样，越不喜欢什么，越对什么敏感。”祁晓云说着又想问苗知语的事情，但想了想应该是孩子们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于是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祁尽低头翻看着手机，像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明天我带您去见个朋友，他对这边比较熟悉，可以给咱们介绍景点。”
祁晓云显然理解偏差，“朋友？辰辰，你可不能干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啊！”
“妈，您想多了。”祁尽被老妈这奇怪的联想能力搞得哭笑不得，这会儿只说，“这人您之前见过，明天就知道了。”
季市。
苗知语一下飞机就急匆匆地叫了辆车去中心医院。
昨天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爸妈都在哭，说弟弟出了车祸，很严重需要立马手术，但是他们手头没有钱。
还怪他躲着他们，要不是他们在这大城市里人生地不熟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弟弟也不会出事。
以往他接到要钱的电话太多了，下意识地就想挂断，却听到周围乱哄哄的，旁边还有人厉声问道：“谁是苗俊然的家属，押金交了没有，手术还做不做了？”
凭他对那两个人的了解，他们拿着自己宝贝儿子开玩笑的几率并不大。
而且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弟弟，父母的罪责不应该让孩子来承担。
苗知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卡里攒的钱都打了过去，跟祁尽道别先回了季市。
眼下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苗知语的脚步快到飞起，直奔住院部。
“您好，请问昨天来的那个叫苗俊然的小男孩住在哪个病房？”
“苗俊然？”护士站的小姐姐皱了下眉头，“稍等，我帮你查一下。”
苗知语：“麻烦了。”
电脑键盘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格外刺耳。
眼看着护士小姐姐的脸色不对，苗知语心缓缓沉下去。
“不好意思，昨天并没有叫苗俊然的病人入住……你会不会记错名字了？”
苗知语一怔，拿出手机拨通昨天打来电话的号码。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果然是这样。
果然又是这样！
“可能吧，刚才谢谢了。”他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转身离开了医院。
那是他的亲弟弟，怎么可能记错名字。
要不是因为弟弟，他又怎么可能还愿意在那样一个家庭挣扎着活下去……
已经记不清楚第几次了，可他还是不长记性。
苗知语不由冷笑一声，沿着路往学校走。
从市中心医院到季工大，坐车都要至少一个小时，这会儿他就默默走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太清。
夕阳沉下地平线，最后一点光亮是还没来得及黑下去的天空给的。
在天黑之前，街道两边的路灯亮起，灯光在地上投下他缓慢向前走着的身影。
苗知语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感觉脚板都要磨碎了，才看到了季工大的校门。
学校面积太大只能建在郊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的娱乐设施更是少，只有路对面的几家网吧和小餐馆。
旁边的树林更是事故多发地，一到天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阴森。
可这些此刻在苗知语眼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漠然往前走着，脚疼得有点不稳当。
迎面走来几个魁梧的男人，不知道聊着什么哈哈大笑，最边上的那个跟苗知语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撞了他一下。
苗知语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就听到那人“啧”了一声，转过身来看他：“踏马的你瞎吗！那么宽的路你不走，非要来撞我？”
那人像是才看清他，话说完忽然笑了，“长得不错啊，白白净净的，这是不小心撞哥心上了！”
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听着像一群撒了欢儿的猪。
苗知语不由皱眉。
他本就脸色不好，这人又故意撞了他一下，这会儿只面无表情地准备继续往前走，却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
“这个学校的？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上大学了啊，素质这么低撞了人都不知道道歉的？”
苗知语：“是你撞的我。”
“呦呵，还他妈嘴硬。”旁边另一个似乎也来了劲儿，摩拳擦掌，“要不让哥哥教你怎么道歉？”
“……”苗知语目光漠然扫过面前的几人，手掌不自觉地收紧。
“最好快点，我今天没心情跟……”
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揽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有人站在他身边笑道：“教谁啊，这么大口气？”
苗知语紧攥的拳头猛地一松，“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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